第拾章.乱平生 上_尘霜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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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章.乱平生 上

  唐申重新踏入婚宴大堂,堂内依旧杯觥交错、起坐喧哗,哪里有人会猜想到其中暗涌?他易容成“陆毅”的脸上由始至终带着自然而然的笑意,拱手与同他举杯道喜的人打招呼,朝安洛绮走去的脚步半点不慢。

  高坐堂上的安洛绮无趣地摆弄着手指,小口抿着由酒盅里倒出的淡酒,不时咿咿呀呀哼上两句,瞅见唐申走来,身后却没有跟着蓝黎,不满挑高细眉:“怎么回事,人呢?”

  “我去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怕是有人偷偷潜入山庄——”

  众人只见到“陆毅”无奈摇头,话未说完,指尖一道银芒突然激射而出,一直守在安洛绮身畔的“迟行戈”早有预料般地伸手掷出什么,击中“陆毅”抛出的银芒。“锵”地一声响,两柄柳叶小刀交叉擦过,一把打碎案上的花瓶陷入墙中,一把钉入安洛绮左肩,透肩而过,点点红花沾在她雪白的手背上,分外妖娆!

  既已身在局中,那就先下手为强!想取他性命,还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唐申把袖一抖,六把飞刀便从袖中暗袋滑落手心,随即提气旋身跃起,飞刀以他为圆心呈扇形射出。六把飞刀,恰好依次指向安老爷、安夫人、安府管事、安洛绮、“迟行戈”、以及一名藏于屏风后的暗卫的咽喉!

  “迟行戈”动作比起唐申丝毫不慢,纵身一扑便将安洛绮压倒在身下。眨眼之间,除了“迟行戈”与安洛绮,另外四人都毙于唐申飞刀之下。唐申自然料到以“迟行戈”身手不可能避不开此击,他人还在半空中,手指就快速在腰间摸过,弹指将一根银针射入“迟行戈”右肩处肩井穴。

  “迟行戈”顿感右半身一麻,心道糟糕,左手往胸口划拉,掏出一个圆筒形状的物什,头也不回就要按下扳手。

  此时惊呆了的人群中飞奔出一名粉衣侍女,她手臂一震,绳镖脱手而出,在“迟行戈”按下扳手的刹那击偏圆筒,下一息便见满天青中带蓝宛若孔雀开屏的星光从圆筒中喷涌而出,紧接着是一阵骇人的惨叫,星光落下之处,大片江湖侠士倒地!

  有人认出了那片星光,大叫一声:“孔雀翎!是唐门!有唐门的弟子混进来了!”

  众人哗然。

  唐门中人亦正亦邪,心狠手辣之名在外,每每提起无不让人双股战战。又见被孔雀翎击中倒地的人双眼暴突,脸皮青紫,死状可怖,心中更是恐慌,当下一半僵在原地不知手脚如何摆,一半如无头苍蝇般喊叫着四处流窜。

  扮作迟行戈的唐甲知晓自己此击未得手,脚掌一蹬桌脚,勉强翻过身,自靴中摸出两柄峨眉刺,一把刺入肩胛,硬是将唐申射入她肩中的银针挑了出去,然后翻身跃起,朝唐申攻去。

  唐申抽出绑在大腿腿侧的匕首迎上唐甲,丝毫不落下风。两人动作都非常快,手里武器刺、扎、挑、抹、格,行云流水。峨眉刺与双刃匕首这两种招式大体相似的武器在他们掌中似乎要绽出花,挽过道道冷光,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唐戊清叱,手里铁锁绳镖击出,擦着峨眉刺与匕首而过,左右一摆,堪堪把激斗中的两人分隔开来。就在这时,唐申左前、左后、右前、右后,四个方向都射来一片梅花镖。唐戊大惊失色,素手一拽绳镖,荡开唐申右方的梅花镖,同时喝道:“唐申小心!”

  顾不得腹间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唐申下意识往后折腰,待梅花镖在他鼻尖二指上方飞过后,他迅速倒翻直身面对唐甲,崩裂的伤口中溢出的血将红衣染湿了一大片。

  他没有伸手去捂,任由血迹蔓延,一臂正持匕首护在胸前,一臂反持匕首背在身后。因为伸手捂住伤口不但会破坏他的平衡,还会令他的战斗力大打折

  扣。唐甲身手本比他高上一筹,要赢唐申,手下就绝对不能犯半点差错。

  唐申低低喘息几声,人皮面具下的薄唇开始泛白,心电急转。

  依方才唐戊的表现来看,唐戊并不知唐甲等人真正目的是对付他。否则她不会在唐甲拿出孔雀翎的瞬间,出手将其打偏。唐甲没有告知唐戊这件事,应该是怕唐戊顾念与他的交情,提前告知他唐堡主的意图,好叫他逃跑。光是这一点,只要他能设计让唐戊帮忙,他的胜算至少提高一成。

  再者,唐堡主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他只要一日不犯错,唐堡主就师出无名、无法动他。估计唐堡主与唐甲都没想到他猜出他们意图后没有逃跑,而是光明正大往局中走,令他们失去指控他“叛逃”罪名的必要条件,同时没有理由对他下肃清令。

  现在在唐戊眼中看来,他们接的任务是刺杀安家三小姐,也是他正在做的。唐甲这个编外人选屡次出手阻挠,打伤他,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唐戊。”唐申侧过头去轻轻唤了声,他知道自己现今是怎的虚弱模样,不出所料看到唐戊担忧心疼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目的达成。

  果不其然,唐戊手里绳镖急转,连连拦下唐甲的攻击,又惊又怒道:“唐甲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难道不知道杀害同门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吗!”

  “迟行戈”脸上浮现一个怪异的表情,似乎意识到了计划漏洞所在,想着怎样同唐戊解释。

  那头安洛绮捂着肩站起身,双眸啜泪,振臂高呼:“各位武林同道!此奸人在小女大好之日害我夫君,还易容成我夫君模样杀我爹娘!实乃穷凶极恶!小女子在此恳求各位施予援手,将此奸人斩于刀下以祭我父母亡魂!哪位英雄能取得他项上人头,小女子定备千两黄金双手奉上!”

  俗话说得好,用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活人?许多江湖人听到安洛绮承诺黄金千两,当下脸上就露出了贪婪的表情,把自己身畔的人一瞅,再看唐申红袍染血孤军奋战的模样,忙抽出武器,嘴里喊道:“对对对,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等丧尽天良的恶人,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定不能轻易饶他!大家一起上啊,他一个受了伤的人难道还能打倒我们一群人不成!”

  “闭嘴!唐甲你要干什么!我知道你总是针对唐申,但你不能害同门!”唐戊摸出一枚梅花镖射向安洛绮,中途被唐甲打掉,气得她脸色发青,发了狠扬起绳镖打地上,石屑飞扬,留下二指深的一道的划痕,“谁敢过来,我唐家堡的飞镖下一个就瞄准谁的喉咙!”

  此话出,由于唐门子弟神鬼莫测行踪和干脆狠绝身手积威已久,做义愤填膺状、掩不住对千两黄金垂涎的“侠士”们纷纷瑟缩了一下。

  “唐戊别问了,她是要置我于死地——”唐申瞧准时机开口为唐戊解惑,力求让唐戊对唐甲的误会越深越好。

  唐甲哪里容唐申误导唐戊,解辩道:“唐申是叛徒!”

  “叛徒?开什么玩笑!我跟唐申搭档这么多年,从不知他做出任何‘叛徒’行径,你倒是比我更清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唐甲,我错看你了!不、是我从来都没有看清你!”唐戊失望地摇头,一步踏到唐申身旁,杏眼扫视持着武器不断靠近的江湖人,“唐申,你的伤怎么样?我们暴露了,这次任务,恐怕要失败。”

  “唐戊,你怕死吗?”

  “不怕。只要能和你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那么,牵制住唐甲。”

  两人默契十足,寥寥几言就订好了行动计划。唐戊抬臂,一手固定器尾,一手握绳镖中端,绳镖在她手腕的带动之下不断作划圆转动,蓦然一抛,巴掌大小闪着泠泠寒光的三菱镖头冲着唐甲左眼袭去

  。

  唐戊绳镖的速度甚至要比唐申唐甲二人的飞刀速度更快,绳镖到唐甲面前时,唐甲连手都来不及抬,更别说将其拦下,唯有尽力扭脸避开。一击不中,唐戊以手截蛇骨铁索往回一扯,镖头即中她身后的持刀大汉喉咙,她头也不回,把铁索一收、旋身飞甩,绳镖便以她为圆心划开,直奔意欲靠近他们二人之人的门面。唐申在此同时足尖点地高高跃起,手腕转动将身上仅剩的四把飞刀射出,半点误差没有地射入隐藏在人群中的四名唐门三代弟子眉心。

  唐甲皱眉,抬腿想要靠近唐申,被唐戊一镖逼回原地,心想唐申与唐戊二人不愧为唐家堡最强搭档,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她全然找不到半点可以抓住进攻的漏洞。唐甲放弃近攻,将峨眉刺别回腰间,转身自桌案下翻出千机匣,双手在其上一掰一按,弹开弓弩瞄准唐申。

  唐戊手中绳镖固然厉害,击中飞抛而过的红豆都不是问题,何况是人?不过它再厉害,亦有无法磨灭的缺点——每次出击必划圆,走绳途中定有攻击死角。唐申抓的,就是唐戊走绳途中一刹那的死角……

  譬如现在!

  弦落,箭出!

  唐申在听到弦鸣之时就意识到将有箭朝他射来。他想要躲,愈加沉重迟钝的身体却无力躲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铁箭刺入胸口,倒吸一口充满铁锈味的空气,嘴角溢血。但他不慌,定定看着唐甲快速为弓弩上弦,在她射出第二支箭瞬间矮身掠出,身形小幅度虚晃避过铁箭,呼吸间就逼近安洛绮身前。他手中匕首冲其上刺下挑,要将她挡住腰间笛子的手臂削断,把那宝物强抢过来!然而没等他匕锋彻底切开眼前女子皮肉,唐甲一腿挑来,他闪避不能,生生受了此击,身体腾空飞出!

  “唐申!”

  有人大喊着他的名字,纵身环住他的腰,以身垫于他身下一并滑出去老远。两人也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多少桌椅,最后堪堪停在墙边,银帽与匕首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唐甲一脚毫不留情,唐申本身腹间就有伤口,无疑雪上加霜。他开始觉得眼中景象不真切起来,意识也有些模糊。可他还能分辨出刚才唤他的声音属于何人,一边将口中腥咸液体吐出,一边尽力将话说清楚:“你怎么……回来了……是发现、发现笛子不对……”

  “别说话了!”罗谷雨顾不得后背疼痛,慌忙将唐申搀起,用手背去擦他嘴角,染了满手红。

  罗白露也随着罗谷雨返回,此刻挡在他们身前拦下想趁机取唐申性命的人,没好气地回答:“你们咯中原人真真狡猾,拿假笛子豁人!莫不是我阿哥聪明,就要叫你们骗了去!”

  唐戊见唐申倒地,惊呼一声,收了绳镖就要往他那处跑。唐甲得空把手往怀里伸,掏出一枚黑铁令牌、一张右下角盖着树叶模样印章的纸,喝住唐戊:“唐未嫣你看这是什么!你可还认得天琊堂的肃清令?!唐申是叛徒,他在利用你!”

  唐戊半点不信唐甲的话,却不得不相信天琊堂的肃清令!她当下呆立住,怔怔盯着唐甲手中以朱砂重重勾出叛徒“唐申”二字的纸张,所有不敢置信变作喃喃细语:“这、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唐申在骗我吗……”

  “他当然是骗你!你自己看,跟随我们来的四名二代弟子都死在他手上了!”唐甲厉声说着,“堡中从未发出任何刺杀安洛琦的任务,我们来此,本就是为与安洛琦安小姐会面!”

  “为什么……可是为什么?!”令上堡主以及四位长老掌令仿佛一座座大山,重重压在唐戊肩头,击溃她所有坚信,她无措地望向唐申,“为何会如此?为何要骗我?”

  唐甲如此颠倒黑白,一时竟令唐申觉得好笑,只他一想,此回任务确实并

  非他亲身借取,而是经过一交好的同门师妹之手……莫非他早已在不经意间落入陷阱?

  越发昏沉的大脑不容许唐申深思,眼前片刻前还说与自己死生与共的人,凭一张薄薄的纸片就倒戈相向,他也无从游说。罢了,他从未指望过唐戊会一直帮助他,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得。

  唐申身体摇摆数下,好容易才站稳,低声对扶着自己的人道:“逃。”

  在罗谷雨认知中,唐申向来都是从容淡然的,何曾有过这幅狼狈的模样?堂堂七尺男儿红了眼眶,心中只想把眼前这些人全部杀光,奈何对方人数呈现压倒性的胜利,而唐申重伤在身,便强忍怒火对罗白露道:“白露!走!”

  “将他们三人通通留下!我许黄金万两!”

  安洛绮怎可能让他们逃跑?就凭唐申屡次伤她,她就要那人死无全尸!

  唐申三人身周的江湖人听到“黄金万两”四个字,双眼霎时红了,若说之前他们尚心有顾忌,那么他们现在则是生怕慢一步,这黄彤彤的金子就要长翅膀飞了!

  唐申急喘几口气,睁着模糊的眼看向站在堂上的安洛绮,双指并拢置于唇边吹了一声口哨。说也奇怪,这声口哨响起后,安洛绮双眸逐渐放空,忽然拢袖高喝:“与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伤!”

  唐甲闻声看向自己奉命保护的人,脸色一变,抓过其手腕探脉:“观心梦蝶?什么时候?!”

  所谓观心梦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药组合而成,毒性不重不能为银针探出,却能令人迷失心智。若单独中其中一种,对人并无害处,只有两种毒混合在一起才会起作用。

  按照唐申自己的设想,计划中易容成迟行戈的人是他,所以他借柳醉杏之手给迟行戈下“梦蝶”,他稍后潜入净羽山庄再下“观心”,可以轻松解决内力深厚的迟行戈。然唐甲的加入,唐戊担忧他伤势,把易容作迟行戈的任务交给唐甲,他还以为这步棋派不上用场了。没有想到安洛绮当着“柳毅”面前,取了柳醉杏赠与迟行戈的酒盅,自己喝下混着“梦蝶”的酒水,他方才趁唐甲转身取千机匣,在匕首上抹了“观心”,借划破安洛绮手臂,让毒渗入她体内,完成了“观心梦蝶”。

  安洛绮娇笑一声,挣开唐甲手臂,转着圈纵身往包围唐申的人群中扑。围攻的江湖人见了,怕伤着美人儿,下意识避让开,包围圈便出现了一个缺口,罗白露领着罗谷雨以及唐申二人立刻迎上。

  唐甲急忙飞身落到安洛绮身边把人往回扯,安洛绮完全不合作,使劲挣扎,发了狠甚至一口咬在唐甲臂上!唐甲不怕疼,但被安洛绮这样一闹,腾不出手去对付将要突破包围圈的唐申等人,回头对发愣的唐戊喝道:“小嫣!你难道要违背堡主命令,让这个叛徒逃跑吗?!”

  唐戊一个激灵,手中绳镖应声而出,自罗白露脸旁飞过。她魂不守舍,仍是听令出手,喃喃道:“唐申,对不起……”

  对不起?本无是非,何来对错,更无须道歉。从未寄托希望,谈何失望。

  唐申眸色微沉,在罗谷雨欲出手拦截的惊慌目光下把手抬起,竟一把抓住了绳镖,手臂一振,掷了回去,纵使模糊的视线也无法阻止他正中目标!毫不迟疑、毫不留情、毫不手软!

  “小嫣!”

  唐戊未能想到唐申转瞬便下此狠手,不知闪避,愣愣看着绳镖镖头没入自己胸口,绽出一朵血花。心脉被断,唐戊仰面倒地,蛇骨铁索失去驱使它的力道,掉落在她粉色衣裙上,逐渐失神的双眸中,一片迷茫。

  唐申并不怨说着喜欢他的唐戊要取他性命,唐戊不过单纯听命于唐堡主。从头到尾,真正无情的人,是他。

  “唐申!你怎么敢对小嫣下手

  !”唐甲勃然变色,眼中满布血丝,再也顾不上安洛绮,戟指怒目,“小嫣这么喜欢你,你怎么敢对她下手!”

  唐甲的手往衣襟中伸去,孔雀翎二度出现在她掌中。

  “我要你们全部给小嫣陪葬!”

  两把孔雀翎?

  难得的,唐申感到惊讶。须知一把孔雀翎就要耗费栖羽堂半年时间制造,唐甲连续拿出两把,舍得用在他身上,不得不讥笑一声荣幸。事到如今,唐申已知回天乏术。他全盛时期也不敢说有万分把握避开孔雀翎中射出的万道淬毒毫毛细针,何况是现在?

  他倒要看,死之一字,有何可惧?

  唐申平静看着孔雀翎在空中绽出点点星芒,带着的震撼人心美。还没来得及赞叹不愧是孔雀翎,面前一暗,罗谷雨略显苍白的脸遮挡住他的视线。

  他知道罗谷雨一双琥珀金色凤眼十分漂亮,不经意的顾盼流转间夹着奇异的、满是英气的妩媚。却不知其中饱含着坚定以及义无反顾时,竟可以这般……摄人心魄!

  唐申胸口一烫,心跳声在耳中蓦然放大,似乎有什么在其中不断跳动,令他生出无限气力,双手不受控制地一把将罗谷雨推向罗白露,将两人送出孔雀翎的射程。

  很快,他就猜想那应当是罗谷雨种在他身上的蛊起了作用,蛊分子母,当舍子护母。

  但他看着罗谷雨挣扎着要向他扑来,被罗白露翻身按倒时,不觉得后悔。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趁着安洛绮失神游走时夺来的红翡玉笛扔向罗谷雨。

  还记得幼时,他记不清面容的娘带他去算命。摆摊的瞎眼道士掐指一算,说他生来是个凉薄之人,无心、无情、无意。过去的十数年,似也印证了瞎眼道士所言,他所经历的种种事、结识的种种人,都无法牵动他的心绪。

  即便是蛊虫作祟,方才一瞬,是他第一次为别人感到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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