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同居日常十六_法师迷惑行为大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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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同居日常十六

  同居日常十六

  梦境中不存在时间,而游乐园的湮灭,也许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或许是一个世纪之后,梦境的最深处,某头异兽举起了自己的手。

  水滴状的幽绿色结晶漫过每一片原属于疤痕的皮肤,苍白的指节几乎能够化进雪花里,森然、坚硬、带着奇异扭曲度的犄角从栗发间探出。

  异兽幽暗的瞳孔,带着食草动物特有的深邃,却也透出食肉动物暗藏的凶戾感。

  ……当然,这头异兽并未饮用鲜血,也并未失控去杀戮。

  它仅仅,是对着黑暗、粘稠的恶意,举起自己的手。

  【醒。】

  恶意卷动。

  黑暗中,一片破碎、虚弱、零星如雪花的纯白,缓缓浮现。

  【……谁……怎?】

  纯白无瑕的幽灵,自恶意淤积的深渊中,困惑地睁开了眼。

  ……不,这份虚弱、微薄、已无法被称为“灵魂”、仅仅是恶意吞噬后残留的渣滓——都不能算作是幽灵,说是一份“残魂”才准确。

  困惑的残魂转了转雪白的瞳仁,对上异兽幽绿的瞳孔。

  它陷入哑然。

  ……或许,更准确的说,是它们陷入了共同的哑然。

  【是……你唤我……为什么……孩子?】

  异兽看着残魂。

  果然,真的,是一片雪白。

  与他一点都不像的白。

  【我接受了一项委托,而这牵扯到拨动另一个维度的世界的血脉与命运。】

  异兽冷漠地说,说话时荆棘窸窣爬过它布满结晶的犄角,像是一顶阴冷的王冠:

  【我可不想背负操控血脉的诅咒。既然你已经算计过那东西一次,就替我去做第二次,背负随之而来的代价吧。】

  闻言,残魂沉默了几分钟。

  【孩子,你是出于利用我的目的,才唤醒我,与我见面吗?】

  【不然呢。】

  异兽说出这话时,本以为会得到“你就这么恨我们吗”的回复,又或者是一个失望寂静的眼神——

  【我明白了。】

  残魂安静颔首,伸出手,掌心向上:【把那个世界的坐标给我吧。】

  【……不问具体为什么吗?】

  【你总有你的原因。】

  【……被利用最后的残魂去背负代价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

  残魂顿了顿,无色的瞳仁里与对面的异兽包含着同样幽静的东西,【但我想,孩子,除了歉意,我没资格对你诉说任何东西。……也许,连阐述歉意都没什么资格。】

  【……你对自己的认知,可真清醒。】

  【坐标,给我吧。拉开恶意漩涡,让我这份碎片重新短暂地出现……你没法维持更久了吧?来吧,如果是稍微拉扯另一个维度世界的命运线,我还是能做到的。】

  可异兽没有动。

  残魂叹息一声。

  【卡拉不该在那时放弃你。】他轻轻说,【我很抱歉,孩子。】

  ……哈?

  【我不在乎那件事。】异兽傲慢地回答,荆棘在犄角上缠出尖锐的利刺,【假使角色调换,我也会立刻放弃她,去拯救我的伴侣。她无关轻重。】

  【是吗。……既然这样,谢谢你,孩子,你把莉莉教得很好。】

  【闭嘴,你不配和我提莉莉。】

  【……】

  【……】

  良久,残魂再次往前递了递自己的掌心。

  【坐标?】

  【……】

  异兽递过了那串数字。

  曾任职百年的圣女摊开掌心,无声祈祷了一会儿,属于光明的力量在这满是恶意的梦中汩汩涌动,异兽忍不住厌恶地皱了皱眉。

  【这是个维度不同、没有圣堂、亦不存在魔法的世界。】

  片刻后,残魂停下动作说,【而你给出的坐标,对应着一个幼小人类的命运。】

  【……哦,你能看见那条命运线?】

  【如果要学会剥离一只精灵联结圣堂的血脉,当然要学会推演某个生命基本的命运线。】

  残魂见他似乎有了些兴趣,立刻放缓声音讲解:【为此我曾经研究了很久……你看,根据这里的数字结合圣堂力量推演,如果我们能把它与天体运动的规律相符合……】

  异兽却不耐烦地打断了:【我没兴趣了解你那些长篇累牍的古精灵语。告诉我这个孩子原本的生命线。】

  【……好吧。这个孩子,他七岁以前的生命健全、完满且幸福。七岁之后……他的父母会死于一场车祸,他的妹妹会在这场车祸中失去双腿,他自己……唔,在急诊室外昏睡时,恰巧撞上了一场血腥的医闹……他会被某个激动的陌生人挟持成人质,最终,被匕首割去耳朵。】

  异兽笑了。

  【是吗。这真是有意思的命运。】

  殊途同归,可悲至极的命运。

  过去,想要反抗它……

  残魂合拢手掌,洁白的、近似于藤蔓的光线在它的掌中绽放。

  片刻后,它重新摊开透明的手,嗓音温和。

  【好了。我用我作为圣女的最后一份残留力量抹去了那场车祸,更改血脉、控制命运所反馈的诅咒只会更深地惩戒我自身的残魂,不会影响到你……这就是你所要求的更改,对吗?】

  现在,想要控制它,竟然,轻而易举。

  是他变强了吗?

  ……不,站在这份雪白的残魂面前,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成长。

  异兽冷冷地说:【你还没更改那场令他失去右耳的医闹。】

  残魂带着长辈特有的纵容,摇了摇头。

  【你这里有点欠考虑了,孩子。】死去的圣女轻声说:【没有哪对存活下来的父母,会放任自己的孩子遭遇危险。他们会资信把那场医闹解决的。】

  异兽:【……】

  异兽看着它的眼神,已经溢满了戾气。

  他胆敢在自己面前说这话吗?

  【……你不想知道,这另一个世界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但最终,激烈的质问依旧无法出口,它保持着一头无感情的野兽的状态,恶意、冷酷地继续着与对方的谈话。

  【……抱歉。】

  残魂有些疲惫地说:【其实,孩子,我不在乎……现在,我可以带着刚刚添加的代价,回到死亡的长眠中吗?】

  我要告诉他。

  我要告诉他,那个小孩的名字。

  我要让他知道,他刚刚出手拯救了一份属于谁的命运。

  我要令他明白我这举动的恶意……我高高在上地给予了他一个补偿的机会……嘲讽地看着他一无所知去施行……而他一定会心如刀绞、追悔莫及,即便死亡的长眠也无法修改这一刻汹涌的痛苦……我要让他……要让他……

  憎恨早早死去的自己。

  即便是死亡的长眠,也无法安宁。

  ——名为洛森·布朗宁的扭曲异兽,怀着无比的恶意,独自咽下了要到嘴边的一切。

  【去睡吧。】

  他只这么道别:【作为被我利用一次的报酬,也看在你之前为我指出破解血脉的方法、牺牲保护莉莉的份上……初春的时候,我会把你真正的骨灰,还进卡拉·布朗宁的坟墓里。】

  【算你幸运,伟大的布朗宁没有玩弄遗愿的习惯。】

  残魂的背影顿住了。

  异兽不想再听到它的任何回答——事实上,正如它刚出现时就指出,把这么一份无比残破、微薄、渺小的魂魄短暂剥出深沉的恶意,与之对话,已经耗尽了它不少力气。

  它重新举起布满结晶——或疤痕的手,让卷起的恶意缓缓平息。

  缓缓被吞没的残魂,一直保持着寂静。

  残魂所代表的那位圣女毕竟早已死去了,它甚至只是本人意念的一个替代品。

  ……它真的能代替那位任职百年的前圣女吗?它真的还原了对方的相貌与性格吗?它真的、真的传达着——

  洛森·布朗宁不知道。

  他也不屑去知道,与他无关的那两只陌生精灵。

  ……从来、从来就不屑于了解,不屑于渴望,他和愚蠢至极的蠢宝宝可不一样……

  【你母亲她,死去了两次。】

  消失前的最后一瞬,那抹残魂突然开口——

  【第一次被我亲自绞死时,她念的是你们的名字。第二次,于黑暗中为那个红发女孩开辟光亮时……她念的,只有你的名字。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更像我。比起莉莉,她一直更喜欢你。更喜欢你,所以……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只能摆出拙劣的恶劣的模样……这就是缺点重重的卡拉·布朗宁。】

  【我承认,面对可怕的死亡,我们摆在第一位的愿望,是在一起。但倘若我们能够活着……最深的愿望,还是,可以在一起,共同养育你们。】

  【对不起。】

  ——它破碎了。

  彻彻底底的,消失在恶意里,回归到死亡的长眠之中。

  而留在原地的异兽沉默良久。

  ——荆棘拔地而起,撕碎了每一片雪花,每一片属于森林的印迹。

  【现实,3:00】

  洛森·布朗宁终于得以从梦中醒来。

  这是因为他毁掉了那个噩梦,彻彻底底。

  ……也是因为他被零下二十度的气温冻醒了,大概。

  布朗宁法师抹了一把脸,揩去仿佛是雪花融化后的湿润液体,在树枝上翻了个身,紧紧锁住了自己的双臂。

  梦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身为梦境之主的他,再清楚不过。

  什么平行世界、什么毛线帽子、什么白色残魂……

  无稽之谈。

  绝不存在。

  ……什么都,带不到现实里来。

  他很清楚。

  他很清楚,所以……

  洛森忍不住咳嗽起来,刺骨的寒冷从指尖一直阵痛到心口。

  ……所以,这绝不是,因为大幅度吞噬恶意、伸手修改另一个世界轨迹、又联通死亡魂魄后带来的后遗症……

  这绝不是。

  他仅仅,被低温冻到了而已。

  咳、咳咳,完全不是问题,伟大的布朗宁绝不会……

  “巧·克·力·脑·袋!”

  树下突然传来震聋欲耳的吼叫:“我找了你四个小时——每一条河流——每一个流浪汉盒饭区——而这是我找到的第九百八十七根树枝——”

  “该死的,你是头熊!不是什么夜行动物!给我立·刻·滚·下·树!!!”

  ……好耳熟的吼叫。

  但,这吼叫里带来的热度与温度也太……虚幻……该不会,又是梦吧?

  洛森又抹了把脸,和七岁时蜷缩在树洞中过冬的小精灵一样,小心翼翼地探出被冻结的树叶。

  “滚下来——快点,跟我回家,你这·头·蠢·熊!”

  最后这声仿佛集结了四小时怒火、九百多根树枝搜寻的怒火,震得洛森耳朵发疼,震得树枝与叶片上的积雪一起落下来,重重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滚热的疼痛,足够烫的体温。

  ……是现实。

  树下站着他的安娜贝尔,脸色涨红,头发凌乱,法杖高举,还气喘吁吁地抱着羽绒服。

  树下站着……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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