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贺卿的狗_长公主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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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贺卿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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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联手击溃了一场阴谋,但真正的战斗,其实才刚刚开始。

  那些抓到了的人怎么处置,空出来的这些位置之后由谁顶上……这些都需要在朝堂博弈之中得出结果。只有从这场变故中攫取到更多的利益,才能算是真正的赢家。

  但又不能光想着利益。真要算起来,江南一系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若真的将之连根拔起,恐怕连朝堂都要空掉大半。如此一来,势必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所以,如何将清算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如何在这个过程中保持平衡,在把人拿下的同时稳住局势,不让朝堂争斗波及到普通百姓的生活,是最大的难题。

  因为总有些事情,不由他们掌控。

  这天晚上抓住的人,都被贺卿交给了三司会审。他们的嘴虽然紧,但大势已去,又暴露得太多,最终还是透出了不少消息。而这些消息,没有一条不是令人触目惊心的。

  都知道江南一系势大,但究竟大到什么程度,却很难有个具体的概念。而现在,众人才终于窥见了其中的面貌。

  不断有人被牵扯进来,其中不少都是京官,而且还是位置十分重要的京官,并且不管怎么调查,从表面上看都跟江南没有任何关系。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张网铺在京城,所以他们才能够如此轻易地找到漏洞,把上千军队送进城来,悍然发动宫变。

  如果不是顾铮和贺卿早有准备,说不定已经成功了。

  这些人,自然都是要处置的。

  随着被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京城的气氛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一开始自然所有人都又是后怕,又是义愤填膺,认为这些人是在自己作死。但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可能就是自己身边的亲友,自然会令众多官员人人自危,担忧下一个就是自己。

  ——他们可以保证自己没有问题,但不能保证身边的亲友都是清白的。而按照连坐的规定,亲友坐罪,他们也的确是要受到牵连的。

  一时之间,京中风声鹤唳,气氛十分紧张。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三司又从下狱官员口中掏出了新的东西。

  顾铮得到消息,立刻就坐不住了,匆匆赶到咨平殿求见。而贺卿听他说完,也十分诧异,“你是说,这件事背后还有怀王的影子?”

  “事实上,已经可以确定了。”顾铮皱着眉,面色也十分凝重,“从吐口的张逸之家中搜出来的书信和其他证物,基本可以证明并非胡乱攀咬,而是的确有关系。而且……这种联系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这件事虽然很严重,但他既然知道其中的问题,自然不会将不实的消息报上来给贺卿知道。

  依顾铮猜测,恐怕怀王才是对方想推出来的人,只不过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贺卿恰好动了内侍,正好给了这些人可乘之机,让他们借助内侍的帮助,跟太皇太后取得了联系。如此一来,发动宫变会更加名正言顺,于是计划自然也就跟着有了改变。

  或许,也要感谢他们临时更改了计划。虽然还是策划得十分周密,但毕竟决定得太过仓促,准备不足,也就难免会露出一些痕迹。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怀王牵涉进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太皇太后要对付贺卿,说来说去,其实是她们两人的事,御座上的那个人不变,很多问题也就有转圜的余地。但怀王要做的,只会是谋逆篡位。而这种事,不但皇室敏感,就是朝廷也绝不能姑息。

  不能姑息,就要彻查。而这种事,一旦彻查下去,往往会形成一股席卷之势,乃至失去控制,最后酿成大案。

  而现在的朝堂,未必经得起这样一场地震。

  这种似乎无穷无尽的政治斗争,对于想要继续平稳发展的贺卿和顾铮而言,都绝不是什么好事。

  顾铮道,“事关重大,臣一得了消息便立刻前来禀奏殿下,想来消息还没有传开。这个案子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还请殿下尽快拿个主意。”

  “顾相的意思呢?”贺卿问。

  真正算起来,这才是贺卿第一次直接的参与到这种朝堂博弈之中。

  如果她的目的只是权势,那么这将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经此之后,朝中将会遍布她的人手。即使不是她的人,想来也不会胆敢忤逆于她。

  听起来挺厉害,可是制造那样的恐怖绝非贺卿所愿,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

  顾铮抬头看向她,“臣以为,当适可而止。”

  贺卿对上他的视线,不由生出几分古怪之感。她总觉得顾铮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她还记得,不久之前,也是在这里,顾铮连她没有隔着屏风见朝臣的事都要管,但是现在,他已经敢直视她了。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不敬”。但顾铮的动作自然极了,好像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闪而逝,贺卿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她低头想了想,道,“我听说,如今下面就已经人心惶惶,担忧江南之案会波及到自己。若再牵扯出怀王,恐怕会更糟糕。但若轻轻放过,也不合乎朝廷法度。何况这种事,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必要严惩不贷,否则皇室如何震慑天下?太后娘娘和陛下那里,我也交代不过去。”

  “这是自然,但总要讲究方式方法。”顾铮道,“臣的意思是,在宗室内部处置此事,不要扩大影响。”

  也就是说,不要追究除了江南一系之外,怀王还有哪些“余党”。或者就算要清算,也不该在此时此刻,需要挪到后面去,不着痕迹地处置。

  “也好。”贺卿沉默了一会儿,才转头吩咐身边的邱姑姑,“着人去请德王过来。”

  邱姑姑答应着去了,贺卿才转头看向顾铮,“江南那边,顾相可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以朝廷的决定为准。”顾铮道。

  “哦?”贺卿有些意外,“此话当真?明人不说暗话,顾相在江南经营许久,才有这般局面,如今难道甘愿拱手让人?”

  “殿下此言差矣。”顾铮眉一扬,回道,“此乃国事,江南是我大楚国土,自然由朝廷来管。臣虽然去过两次江南,殿下若要问江南局势,臣自问能说得上话,却也不敢就说那是自己的地盘了。既不是我的,又何来拱手让人?”

  贺卿眉头舒展,不由微微一笑,“我自然是相信顾先生的。”

  顾铮眉梢一动,敏锐地察觉到贺卿在这个时候换了一个称呼。他心下一动,敛容道,“殿下既然信任臣,臣也就多说一句:江南,绝不能是任何人的。”

  贺卿先是一怔,继而恍然。以后开了海,南方的战略位置会越来越重要。就像记忆中的那个现代,北上广深四大一线城市,有三个都在南方沿海。唯一一个地处北方的,还是因为占了首都的便利。

  这么重要的地方,不能也不会成为某个人的私有之地。

  贺卿其实并不喜欢所谓的“异论相搅、平衡之道”,但她也知道,在政治上,大多数时候都不得不妥协,而形成一定平衡,局面才能够真正稳定下来。

  所以在江南的问题上,讲究的同样是“制衡”二字。

  这么想着,贺卿不由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政事堂处理吧。你们拟个条陈上来,只要不出格,我都允了。”

  “多谢殿下信任。”顾铮道。

  贺卿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过了明年,我想就该给陛下开蒙了。虽然不是出阁讲学,但也不可疏忽。这一阵我考察了朝中官员,却实在拿不定主意。不知顾先生可有良师举荐?”

  顾铮这才是真的惊讶了。以贺卿的身份,没有争权夺势之心并不让他意外,但愿意让自己接触小皇帝,却很出乎顾铮的预料。

  他介绍的人,就算是良师,也脱不开跟他的关系。在教导小皇帝的过程中,势必会对他施加影响。贺卿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却还开了这个口,若不是心胸当真宽广到了什么都不在意的地步,那就是真的非常信任他了。

  其实顾铮很早就感觉到了贺卿对他的这种信任。

  虽然两人没有交流过,但他却很肯定,贺卿的那些“秘密”只有自己最清楚。有一度贺卿甚至在主动引导他去发现这一点,似乎丝毫也不担心会因此惹来麻烦。

  顾铮不知道这种信任来源于何处,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对此欣然受之。

  或许也正是因此,他才会一直关注着贺卿,又一直不太放心她现在处在这个位置上。

  就在此时此刻,明明应该思考贺卿询问的这件事,但顾铮的思绪却不由他控制地拐了个弯,并且生出了一股十分强烈的冲动。然而就在他要开口时,外面忽然有人进来通禀,“殿下,德王到了。”

  这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安宁与寂静,也打破了顾铮那一点冲动。

  他回过神来,听见贺卿道,“如此,此事就请顾先生多多费心吧,若是有好的人选,尽管荐上来。”顿了顿,她又笑道,“其实,若不是顾先生身在政事堂,日理万机,腾不出时间,我倒更希望顾先生来做陛下的老师。不过,等陛下出阁讲学时也不迟。”

  启蒙老师,哪怕是皇帝的启蒙老师,也太跌一国宰执的身份了。

  ……

  听贺卿说了怀王之事,德王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为宗室,他对这种问题更加敏感。如果事情一旦闹大,朝臣固然会受到牵连,但宗室受到的打击只会更大。

  局面才刚刚变好一点,在德王的努力下,通过贺卿这个纽带,宗室与皇帝这一系的关系越来越好,眼看正要蒸蒸日上,他自然不会愿意受到这样的打击。

  因此,他的紧张与担忧都是真心实意的,“不知道殿下预备如何处理此事?”

  “顾先生的意思是,事情若是闹大了,人人自危,并没有好处。我也做如此想。但此事若不处置,则朝廷颜面不存。因此我才想着,把您老人家请过来,商议出个法子。”

  “多谢殿下信任。”德王擦了一把汗,放松下来,终于能踏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想了想,道,“我前几日听人说了一嘴,先帝的陵寝即将完工。不如就以看护皇陵的名义,把人送到那边去。”

  皇陵,特别是子孙还坐在皇位上的帝王的陵寝,那必然是重兵把守,日夜防护。莫说是挖掘偷盗,就是上面少了一块黄泥,长了几株杂草,那也是值得紧张一番的。这样守卫严密的地方,用来打发不方便直接处死的罪人,再合适不过。而且说出去名声也好听,旁人也绝不会随意打听。

  贺卿点头,“还是您老人家见多识广,那就这样吧。”

  “宗室这边,我也会再多敲打敲打。”德王又主动揽了一件差事。怀王所做的事,外面的人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这些人,最好都心里有数,并引以为戒。

  杀鸡儆猴,宗室就是那一群猴儿,若是他们懵然不知,这处置还有什么效果?

  贺卿之所以看重德王,就是因为这个人太知情识趣,凡事都想到头里,由不得她不喜欢。但喜欢过后,心下却又免不了要警惕。好话谁都喜欢,省事的人谁都愿意亲近,但越是如此,就越要保持清醒。否则很有可能不知不觉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在贺卿跟德王说话时,顾铮一直在一旁保持沉默。

  这让他有些不解,贺卿要跟德王说的这些事,并不需要他在旁边做见证。但是贺卿没让他走,他也就只能继续坐着。

  直到这两人交流完毕,他才看到贺卿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换了一脸严肃沉静的表情,站起身道,“怀王的事,就到此为止。二位请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出了咨平殿,一行人顺着甬道一路向西,穿行了好几道宫门。眼看距离皇城的中轴线越来越远,都快走到皇城西门了,顾铮也对他们要去的地方有了猜测。

  果然,过了敛禧门,他们就转道往北,没一会儿就远远看见了慈寿宫的大门。

  这是顾铮第一次来到慈寿宫,但他可以肯定,之前这里绝不是这样。——披甲执锐的禁军将整个慈寿宫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进出的人都要接受查验。

  很显然,贺卿之前说太皇太后只能在宫里清修静养的话,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有宫娥在前面开路,他们并没有受到阻碍。慈寿宫大门敞开,三人顺利进入。但见这里并不冷清,院中花团锦簇,宫娥往来,倒比别处更热闹一些。不过因为有客来,宫娥们远远地就避到屋里去了,也看不甚分明。

  顾铮忍不住看了贺卿一眼。虽然这显得很虚伪,但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太皇太后的生活水平显然依旧保持着与她的身份想符合的水平。

  三人一路来到了太皇太后日常起居的后殿。

  不知道是不是该发泄的都已经发泄过了,此刻靠在窗前发呆的太皇太后本人,显得过分安静。有宫娥走到她身边,低声通禀,她才转过头来。

  看到顾铮,她瞳孔微微一缩,面上便生出了几分羞恼愤恨之色,但旋即她的视线扫到了顾铮和德王,脸上的表情就微微一滞,变成了呆板。

  “你来做什么?”最后,她还是对着贺卿道。

  “只是有件事,觉得最好还是让你知情。”贺卿没有在意她的态度,侧头看了顾铮一眼,“就请顾相对太皇太后说明一下情况吧,德王也可以作证。”

  这人可真是……顾铮有点想笑,但面上却摆出冷肃的表情,朝着太皇太后拱手,然后将怀王之事说了一遍。

  太皇太后面上本就是伪装出的不屑之色渐渐褪去,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她相信贺卿特意送来的消息不会是伪装,何况还有顾铮和德王作证。所以说,她只不过是哪些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他们从头到尾,根本没想过什么帮助她恢复往日荣光,只是想借她的手行事。

  他们不但要将贺卿从那个位置拖下来,连小皇帝也不会放过!

  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耍了,但太皇太后却并不甘心承认错误,尤其是当着贺卿的面,所以在顾铮说完之后,她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贺卿,“太皇太后往后就在这里好生静养吧,外面的事,就不牢你操心了。”

  太皇太后的脸色很难看,但很显然,这一场变故,让她对贺卿生出了几分畏惧,即使心怀不满,也不敢对她发泄。于是她的视线转向了站在一旁的顾铮,眼中的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顾铮暗道不妙,正准备提醒贺卿该离开了,就听见太皇太后开了口,“曾经那么清高的顾参政,如今也成了她贺卿的一条狗?我和她有什么不同,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为何你当初总要跟我对着干?”

  听到第一个问题,顾铮本来满心不悦,正要反驳,但等她后面的话说完,顾铮倒觉得也不用那么计较了。

  “太皇太后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见您还是不懂。”他仍旧保持着恭恭敬敬的姿态,语调轻缓悠然,“不说您和大长公主殿下的不同之处不可胜数,就说她能给我的,太皇太后永远都给不了。”

  贺卿脸上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直接转身出门了。德王见状,也跟在她身后溜走。

  没有了旁观者,太皇太后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表情,“她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她瞪着顾铮,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二人,“还是她年轻貌美,你动了不该有的……”

  “住口!”顾铮脸色铁青,“太皇太后可以辱我,但殿下乃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还请太皇太后慎言!”

  “怎么,叫我说中了你的心思?”太皇太后不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在屡次角力之中都输给贺卿,她的心态到底失衡了。

  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而是一个普通的,心怀嫉妒与憎恨的普通女子。唯一能让她觉得畅快的,也就是这样恶意猜测了。

  但即使做出了这种判断,顾铮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高洁的鲜花固然不必低头俯视污泥,但污泥若是强行沾了上来,到底玷污了她。

  “殿下心胸宽广,能够给予我绝对的信任。”他突然转回了太皇太后之前的问题上,“但是您做不到。不要否认,何不平是怎么起来的,娘娘比谁都清楚。”

  “但这不是你的问题。算计、制衡,或许没个上位者都是如此。您最大的错误,是明知道江南是怎么回事,却还是跟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就只为了自己的位置能坐得安稳!甚至到了现在,还要跟那些人勾连在一起,却又根本没有能力驾驭他们,只能称为对方的棋子!”

  “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楚,为了江山社稷,其实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但殿下不一样,她虽然一句都没有说过,我却知她心怀天下万民。”顾铮轻轻振了振衣袖,“所以我可以做她贺卿的狗,却做不了您的。”

  说出这句话时,他忍不住想,幸亏贺卿已经先走了,否则若是当着她的面,这话恐怕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太皇太后实际上并不知道这一次跟自己联系的人居然也是从江南来的,被这个信息惊住,一时竟没有反驳顾铮的话。

  顾铮见状,便也拱了拱手,告辞了。

  只是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转回头去,看着愣愣地坐在那里的太皇太后,补了一句,“殿下这样光风霁月、心怀磊落的女子,自然值得世间所有好男儿倾慕,不必大惊小怪。但殿下的心装着天下,又岂会囿于儿女私情?以此揣测她,实在可笑。”

  转过来看向站在庭院中的贺卿时,顾铮心里却不由生出了几分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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