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禁深宫芳心碎(一)_媚色倾国(古风NP,高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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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禁深宫芳心碎(一)

  在直上云霄的狂热欢呼声中,毓灵静静思索着,随着车队缓缓驶入高大幽深的宫墙之中。更多

  龙城的皇宫远不及洛阳皇宫的金碧辉煌、精巧雅致,其建筑风格厚重肃穆,别有一派大气恢宏的景象。

  毓灵被安顿在清晖殿,这是一间小小的宫苑,陈设干净简单,除了随侍的宝珠之外,只配了一个太监两个粗使宫女伺候,想当年她在洛阳的碧霄宫是何等美轮美奂,奴婢成群,两相对比,真是有天壤之别,不过毓灵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何况她还曾经历过浪迹天涯的清苦生活,所以心中并不介意。反倒是宝珠嘴巴翘得老高,替自己的主子委屈不已。

  宇文清岚的归来令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宫内苑顿时百花复苏,这一晚中宫正位的正阳宫更是灯火通明。

  被壁炉熏得温暖如春的内室中,皇后段氏温婉的伺候着宇文清岚摘下沉重的冕冠,除去繁复的礼服。

  段皇后出生燕国名门贵族,难得的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品性端方,自十六岁与宇文清岚大婚至今已有十二年,膝下有一子一女,帝后感情和睦,相敬如宾。

  段皇后痴痴凝望着自己的皇帝夫君,数月不见,他清瘦了几分,但却显得更加威仪俊逸了。

  “梓童这么看着朕作甚?”宇文清岚一边任由皇后伺候自己更衣,一边含笑道。身为皇帝的他大多时候都是威仪严肃的,偶尔笑起来却如春风拂过柳堤,说不出的风流俊赏。

  “没没什么。”段皇后秀脸酡红,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每次见到他这般迷人的笑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宇文清岚笑意更深,伸手执起她的柔荑,戏谑道:“朕知道了,梓童是想念朕了。”

  “陛下好没正经!”皇后娇嗔的斜了他一眼,突然神色整肃的提醒道,“陛下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哦?什么事?”宇文清岚心不在焉的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手。

  “陛下此次出征新纳的美人,臣妾做主暂时安排在清晖殿,不过她如今无名无份的住在宫中,到底与礼不合,请问陛下准备赐她什么封号?”皇后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打量宇文清岚的脸色,宇文清岚出外征战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带女人回宫,说心里一点不酸是不可能的,但她早就明白自己的夫君是帝王,妻妾成群是理所当然的,与其在这种事情上跟他为难,不如为他排忧解难,做他的贤内助,替他管理好后宫。

  “多亏梓童提醒朕,差点忘了这事,朕看就册为婕妤吧。”宇文清岚淡淡道。

  婕妤的等级不过是正三品,若是参照毓灵原本正二品郡主的身份,至少也该封个九嫔之位吧,何况兰陵郡主据说是元魏第一美人,段皇后原以为宇文清岚定然十分喜爱她,经他这么一封却让她吃不准了。

  “那赐什么号呢?”皇后又问。按照规制,除皇后和正一品妃外,每个妃嫔都要赐号的。

  “珍吧。”

  “贞婕妤?好,臣妾记下了,明日就下诏册封。”皇后微笑着颔首道。

  宇文清岚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猛地转身抱起了皇后,身旁的宫女识趣的低头退下,大红色的帷幔层层落下,掩去满室春色

  翌日,正阳宫中后宫妃嫔济济一堂,皇后高高坐于主位。

  毓灵静静的跪在正阳宫大殿,听宣旨太监尖细刺耳的声音宣读她的册封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独孤氏毓灵名门佳媛,人品贵重,端方识礼,贞德淑慧,仰承圣谕,册封为贞婕妤,赐居清晖殿。钦此!”

  好个贞德淑慧,好个贞婕妤!

  明明知道她不是清白之躯,却赐她这个“贞”字为号,分明是在羞辱她,讽刺她不贞不洁了。

  在妃嫔们的窃窃私语中,毓灵长长的指甲死死嵌入手心,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胸中翻腾的愤怒情绪,当她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甚至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臣妾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段皇后此时缓缓走过来,她身着玫瑰红鸾鸟朝凤绣纹华服,高高挽起的云髻上斜插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贞婕妤免礼。”皇后落落大方的笑着挽起毓灵的手,“果然是我见犹怜的美人,难怪陛下垂青。”

  段皇后的笑容真挚,面容亲切,让人一见就容易生出信任亲近之心。

  “谢皇后娘娘谬赞。”毓灵谦虚的回道。

  “本宫先为你介绍一下各位姐妹吧。”皇后挽着毓灵的手为她引荐各宫妃嫔,毓灵也借此初步了解了北燕后宫的规制。

  与元魏的后宫制度十分相似,后宫之中以皇后为尊,执掌中宫,皇后之下设贵、德、淑、贤四妃,均为正一品,而后是正二品的九嫔,再往下设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

  宇文清岚登基十二年,醉心国事,又常年戎马征战,对于宫闱之事并不甚热衷,所以至今后宫正五品以上的妃嫔尚未满额,四妃只有德妃和淑妃,九嫔才有五人,加上婕妤、美人、才人,妻妾加一起总共不过十数人,其中不少还是和亲联姻的政治婚姻,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中算是后宫规模小的了,甚至还比不上一些富贵王爷的妻妾人数。

  毓灵清澈莹亮的眸子平静的掠过千娇百媚的各宫妃嫔,将她们或鄙夷或敌意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唯一让她有点意外的是一名身着月白色软烟罗裳的娴静柔美的女子,她眼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和喜悦。

  “贞婕妤,这位就是淑妃了,以前的武安公主,你们俩该好好亲近。”皇后含笑介绍道。

  难怪第一眼就觉得面善,原来这位淑妃就是顶替她和亲的长乐王之女元蕙芝,算起来还是自己的表姐,没想到在深宫竟还能遇到亲人,毓灵心中顿生亲切之感,深深对着淑妃福了一福。

  元蕙芝赶忙回礼,诚恳的道:“妹妹千万不可多礼,本就是一家人,更该互相关照,妹妹以后如有困难尽管开口。”

  毓灵望着她,心中感慨万千,想当初自己费尽心机抗旨逃婚,却连累元蕙芝和亲远嫁北燕,谁知兜兜转转,自己还是逃不过嫁入北燕困锁深宫的命运。好在看起来元蕙芝在宫中地位甚高,而且宇文清岚对她的宠爱并没有因为北燕和元魏的战争而受影响,这多少让毓灵良心稍安。

  毓灵在感慨的同时,元蕙芝心中也唏嘘不已。她虽是长乐王之女,但长乐王只是个才能平庸不受重视的王爷,而且有好多个女儿,所以她虽然跟毓灵一样贵为郡主,但比起从小在宫中长大,吃穿用度都比照公主待遇的毓灵,实在有天壤之别。

  她还清楚的记得,十六岁那年她随父兄入京,在宫廷聚会上第一次见到遐迩闻名的兰陵郡主。漫天花瓣纷飞的樱树下,一袭藕色春衫的兰陵郡主执扇轻笑,眉目如画,不过年方十五的稚气少女,却有着天之骄女的醉人风采和清风霁月的高华气质,一下吸引了在场的包括她兄长在内的无数贵族少男的爱慕眼光,若不是忌讳她身旁的三皇子元劭,只怕不知多少人会跟狂蜂浪蝶一般追逐不断呢。她那不成器的兄长更是念念不忘,回去甚至跟父王请求,想娶毓灵为妻,父王却只是苦笑,劝他死了那条心,说兰陵郡主和三皇子青梅竹马,只怕早就是内定的王妃人选。谁知后来却传出三皇子另娶她人,兰陵郡主自此放浪形骸,风流成性,名声差得不能再差,父王就更不准兄长再生这样的念头,以免辱没门楣。

  时隔三年,再次见到毓灵,她早脱去了稚嫩的外表,眼中多了一份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忧郁,但还是跟以前一样如明珠般高华无双,仿佛即使堕入世俗的泥沼,亦不能掩去她生而高贵的光芒,无论身在何处,都永远是众人目光追逐的焦点。

  这厢正阳宫中群芳百态,心思百转,外殿的朝堂上则另有一番热闹。

  自从宇文清岚从元魏将毓灵带回并纳入后宫,外界就开始疯传她是如何狐媚惑主,如何祸水妖姬,引得朝廷上一片反对之声,个别古板耿直的老臣更是在御前激烈陈词,将其比作妲己褒姒之流,气得宇文清岚差点当场拂袖而去。

  “朕后宫的家务事,众位爱卿也要插手吗?”宇文清岚最后冷冷撂下这么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才暂时堵住了众臣的悠悠之口。

  可能是为了避免祸水妖姬的谣言传得太盛,宇文清岚虽然册封了毓灵,却一直都没有再召幸她,毓灵自然乐得清闲,龙城天寒地冻,她就缩在自己的小宫室里足不出户。

  这一日却收到皇后的懿旨,晚上在建章宫内设宴犒赏群臣,为此次凯旋庆功,届时文武百官都会莅临。北燕比中原更加风气开放,这样的宫宴不仅皇后要列席,所有三品以上的妃嫔都要参加。

  毓灵心里并不想去,尤其是想到可能会再次遇见宇文振韬就心情烦闷,可是毕竟人在屋檐下,皇后的懿旨不能不遵从。

  当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富丽堂皇的建章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常。帝后并肩坐于首座,各宫妃嫔们坐在左侧,文武百官则居于右侧。

  宇文清岚看上去心情甚佳,目光掠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们,却意外的发现末座的位置居然还是空的,再仔细一看,少的那个正是新封的这位引了无数争议的贞婕妤。

  段皇后最是善于察言观色,见宇文清岚盯着那个空位,脸上露出不愉的神色,忙劝道:“陛下,贞婕妤初来乍到,可能不熟悉宫中的格局,臣妾这就派人去接引。”

  未等宇文清岚说话,门外传来唱喏声:“贞婕妤到——”

  嘈杂的大殿突然静了下来,大臣们都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这位据说是“元魏第一美人”的祸水妖姬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及至看到真人时,众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喜庆的日子,毓灵却浑身素白无一丝杂色,这也就罢了,只见她内着裸肩长裙,裙子用银丝锦带系于胸部,轻掩双乳。上身只披一件薄薄的透明轻纱大袖衫,形状美好的脖颈、前胸和手臂都裸露在外,玲珑妖娆的体态纤毫毕现,端得是风流百态,妩媚无双。

  饶是宇文清岚城府再深,见自己的妃嫔这么打扮出位的呈现在群臣百官面前,俊脸一下子沈了下来,又见群臣中倒有大半都直勾勾盯着毓灵,而少数几个老古板则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看向自家皇帝的目光简直是在责问昏君了,宇文清岚的心情糟透了!

  毓灵目不斜视,优雅的行至御前,声如莺啼的盈盈拜倒:“臣妾不慎来迟,不胜惶恐,望陛下恕罪。”

  这么个大喜的日子,当着群臣的面,宇文清岚心中的怒气不好发作,只能淡淡的说道:“无妨,平身吧。”

  等毓灵起身后,宇文清岚盯着她那身清凉透薄的衣衫,道:“北地严寒,爱妃初来乍到,记得注意防寒,着凉可就不好了。来人,把那件渤海国新进贡的紫貂裘赐予贞婕妤。”

  身旁的宫人领命,很快取来一件极为罕见的紫貂裘。紫貂本是极为珍稀的灵兽,居于深山,性情狡猾,极难猎捕。这件紫貂裘更是极品,由上百条紫貂的腋下绒毛制成,价值万金。

  旁边的多位妃嫔都露出艳羡或嫉妒之色,要知道这紫貂裘渤海国仅进贡了两件,一件孝敬了皇太后,另一件却赐给了毓灵,连皇后都没有,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毓灵却只是礼数周全的谢了恩,淡淡的微笑着接过赏赐,见宇文清岚还盯着她不放,心中明白了他的想法,由侍女为她披上了貂裘,遮去了满身春光,宇文清岚这才神色略微缓和。

  毓灵坐定后,便专注的用餐,不理会身边的喧闹,反正燕国的庆功宴与她何干,热闹都是别人的,她只是个多余的摆设罢了。没吃几口,她就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她,其中一道,不用说也猜得到,肯定是宇文振韬那个冤家对头的;另一道,却又是谁呢?

  毓灵终于忍不住疑惑的抬头,循着那道视线望去,看清对方之后却惊得手猛地一颤,筷子啪的坠落到地上。

  只见那位男子一袭天青色广袖长袍,面容清矍如仙,气质高华如月,可不正是那已经咳血而亡的王桓之吗?

  王桓之的双眸如寒星般清亮有神,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目光掺杂着万千种复杂的情绪,带着思念、忧伤、怜惜、深情

  毓灵慌忙低下头,心跳如擂鼓,一时不知是惊是喜,是嗔是怒。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毓灵心乱如麻的时候,宇文清岚沉稳而浑厚的声音透空而来:“此次我大燕南征大获全胜,全功而回,多赖众卿鼎力支持,朕今日论功行赏。德公公,宣旨吧。”

  大内总管德公公开始朗声宣读长长的封赏名单,大部分随军出征的将领和在朝有功的大臣都得到了晋升,其中有两个名字格外引人注意。

  宇文振韬,本是大燕的六皇子,却忍辱负重潜伏敌国长达十年,身为元魏大将军的他打开雁门关,令燕军得以长驱直入,奇袭洛阳,毫无疑问是此次南征的第一功臣,宇文清岚对自己这位兄弟也极为大方,封魏王,食邑万户,将关中平原这大片沃土划为他的封地。

  对宇文振韬的封赏算是在人们的意料之中,而另一个封赏却让人意外,宇文清岚居然招揽了前元魏的重臣王桓之,并拜为左相,而且客气的称呼他为“先生”,态度间极为尊敬。

  毓灵先是震惊,然后陷入沉思,她之前一直想不通,即使燕军能够迅速通过雁门关,但洛阳作为京城亦是防守严密,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被轻易攻破呢?看到王桓之,再联想起以前元泓给她看得王桓之与宇文清岚里应外合定下反间计的书信,她才恍然大悟,王桓之只怕早就投靠了宇文清岚,以王氏在京城的势力,燕军攻占洛阳的难题自然迎刃而解了。

  一文一武两大股肱之臣竟然都是宇文清岚的人,元魏怎能不亡?

  毓灵满心苦涩,心情抑郁到极点,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礼节,只是颓然的一杯接着一杯灌着酒,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毓灵埋头喝了一会儿闷酒,她酒量一般,加之有心事,很快就酒意上头,浑身燥热起来。

  趁着别人都在觥筹交错忙于应酬之际,毓灵偷偷溜出了建章宫,去外头透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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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直上云霄的狂热欢呼声中,毓灵静静思索着,随着车队缓缓驶入高大幽深的宫墙之中。

  龙城的皇宫远不及洛阳皇宫的金碧辉煌、精巧雅致,其建筑风格厚重肃穆,别有一派大气恢宏的景象。

  毓灵被安顿在清晖殿,这是一间小小的宫苑,陈设乾净简单,除了随侍的宝珠之外,只配了一个太监两个粗使宫女伺候,想当年她在洛阳的碧霄宫是何等美轮美奂,奴婢成群,两相对比,真是有天壤之别,不过毓灵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何况她还曾经历过浪迹天涯的清苦生活,所以心中并不介意。反倒是宝珠嘴巴翘得老高,替自己的主子委屈不已。

  宇文清岚的归来令原本死气沈沈的皇宫内苑顿时百花复苏,这一晚中宫正位的正阳宫更是灯火通明。

  被壁炉熏得温暖如春的内室中,皇后段氏温婉的伺候着宇文清岚摘下沈重的冕冠,除去繁复的礼服。

  段皇后出生燕国名门贵族,难得的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品性端方,自十六岁与宇文清岚大婚至今已有十二年,膝下有一子一女,帝後感情和睦,相敬如宾。

  段皇后痴痴凝望着自己的皇帝夫君,数月不见,他清瘦了几分,但却显得更加威仪俊逸了。

  “梓童这麽看着朕作甚?”宇文清岚一边任由皇后伺候自己更衣,一边含笑道。身为皇帝的他大多时候都是威仪严肃的,偶尔笑起来却如春风拂过柳堤,说不出的风流俊赏。

  “没没甚麽。”段皇后秀脸酡红,这麽多年的夫妻了,每次见到他这般迷人的笑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宇文清岚笑意更深,伸手执起她的柔荑,戏谑道:“朕知道了,梓童是想念朕了。”

  “陛下好没正经!”皇后娇嗔的斜了他一眼,突然神色整肃的提醒道,“陛下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哦?甚麽事?”宇文清岚心不在焉的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手。

  “陛下此次出征新纳的美人,臣妾做主暂时安排在清晖殿,不过她如今无名无份的住在宫中,到底与礼不合,请问陛下准备赐她甚麽封号?”皇后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打量宇文清岚的脸色,宇文清岚出外徵战这麽多次,还是头一回带女人回宫,说心里一点不酸是不可能的,但她早就明白自己的夫君是帝王,妻妾成群是理所当然的,与其在这种事情上跟他为难,不如为他排忧解难,做他的贤内助,替他管理好後宫。

  “多亏梓童提醒朕,差点忘了这事,朕看就册为婕妤吧。”宇文清岚淡淡道。

  婕妤的等级不过是正三品,若是参照毓灵原本正二品郡主的身份,至少也该封个九嫔之位吧,何况兰陵郡主据说是元魏第一美人,段皇后原以为宇文清岚定然十分喜爱她,经他这麽一封却让她吃不准了。

  “那赐甚麽号呢?”皇后又问。按照规制,除皇后和正一品妃外,每个妃嫔都要赐号的。

  “珍吧。”

  “贞婕妤?好,臣妾记下了,明日就下诏册封。”皇后微笑着颔首道。

  宇文清岚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猛地转身抱起了皇后,身旁的宫女识趣的低头退下,大红色的帷幔层层落下,掩去满室春色

  翌日,正阳宫中後宫妃嫔济济一堂,皇后高高坐於主位。

  毓灵静静的跪在正阳宫大殿,听宣旨太监尖细刺耳的声音宣读她的册封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独孤氏毓灵名门佳媛,人品贵重,端方识礼,贞德淑慧,仰承圣谕,册封为贞婕妤,赐居清晖殿。钦此!”

  好个贞德淑慧,好个贞婕妤!

  明明知道她不是清白之躯,却赐她这个“贞”字为号,分明是在羞辱她,讽刺她不贞不洁了。

  在妃嫔们的窃窃私语中,毓灵长长的指甲死死嵌入手心,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胸中翻腾的愤怒情绪,当她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甚至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臣妾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段皇后此时缓缓走过来,她身着玫瑰红鸾鸟朝凤绣纹华服,高高挽起的云髻上斜插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贞婕妤免礼。”皇后落落大方的笑着挽起毓灵的手,“果然是我见犹怜的美人,难怪陛下垂青。”

  段皇后的笑容真挚,面容亲切,让人一见就容易生出信任亲近之心。

  “谢皇后娘娘谬赞。”毓灵谦虚的回道。

  “本宫先为你介绍一下各位姐妹吧。”皇后挽着毓灵的手为她引荐各宫妃嫔,毓灵也借此初步了解了北燕後宫的规制。

  与元魏的後宫制度十分相似,後宫之中以皇后为尊,执掌中宫,皇后之下设贵、德、淑、贤四妃,均为正一品,而後是正二品的九嫔,再往下设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

  宇文清岚登基十二年,醉心国事,又常年戎马徵战,对於宫闱之事并不甚热衷,所以至今後宫正五品以上的妃嫔尚未满额,四妃只有德妃和淑妃,九嫔才有五人,加上婕妤、美人、才人,妻妾加一起总共不过十数人,其中不少还是和亲联姻的政治婚姻,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中算是後宫规模小的了,甚至还比不上一些富贵王爷的妻妾人数。

  毓灵清澈莹亮的眸子平静的掠过千娇百媚的各宫妃嫔,将她们或鄙夷或敌意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唯一让她有点意外的是一名身着月白色软烟罗裳的娴静柔美的女子,她眼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和喜悦。

  “贞婕妤,这位就是淑妃了,以前的武安公主,你们俩该好好亲近。”皇后含笑介绍道。

  难怪第一眼就觉得面善,原来这位淑妃就是顶替她和亲的长乐王之女元蕙芝,算起来还是自己的表姐,没想到在深宫竟还能遇到亲人,毓灵心中顿生亲切之感,深深对着淑妃福了一福。

  元蕙芝赶忙回礼,诚恳的道:“妹妹千万不可多礼,本就是一家人,更该互相关照,妹妹以後如有困难尽管开口。”

  毓灵望着她,心中感慨万千,想当初自己费尽心机抗旨逃婚,却连累元蕙芝和亲远嫁北燕,谁知兜兜转转,自己还是逃不过嫁入北燕困锁深宫的命运。好在看起来元蕙芝在宫中地位甚高,而且宇文清岚对她的宠爱并没有因为北燕和元魏的战争而受影响,这多少让毓灵良心稍安。

  毓灵在感慨的同时,元蕙芝心中也唏嘘不已。她虽是长乐王之女,但长乐王只是个才能平庸不受重视的王爷,而且有好多个女儿,所以她虽然跟毓灵一样贵为郡主,但比起从小在宫中长大,吃穿用度都比照公主待遇的毓灵,实在有天壤之别。

  她还清楚的记得,十六岁那年她随父兄入京,在宫廷聚会上第一次见到遐迩闻名的兰陵郡主。漫天花瓣纷飞的樱树下,一袭藕色春衫的兰陵郡主执扇轻笑,眉目如画,不过年方十五的稚气少女,却有着天之骄女的醉人风采和清风霁月的高华气质,一下吸引了在场的包括她兄长在内的无数贵族少男的爱慕眼光,若不是忌讳她身旁的三皇子元劭,只怕不知多少人会跟狂蜂浪蝶一般追逐不断呢。她那不成器的兄长更是念念不忘,回去甚至跟父王请求,想娶毓灵为妻,父王却只是苦笑,劝他死了那条心,说兰陵郡主和三皇子青梅竹马,只怕早就是内定的王妃人选。谁知後来却传出三皇子另娶她人,兰陵郡主自此放浪形骸,风流成性,名声差得不能再差,父王就更不准兄长再生这样的念头,以免辱没门楣。

  时隔三年,再次见到毓灵,她早脱去了稚嫩的外表,眼中多了一份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忧郁,但还是跟以前一样如明珠般高华无双,彷佛即使堕入世俗的泥沼,亦不能掩去她生而高贵的光芒,无论身在何处,都永远是众人目光追逐的焦点。

  这厢正阳宫中群芳百态,心思百转,外殿的朝堂上则另有一番热闹。

  自从宇文清岚从元魏将毓灵带回并纳入後宫,外界就开始疯传她是如何狐媚惑主,如何祸水妖姬,引得朝廷上一片反对之声,个别古板耿直的老臣更是在御前激烈陈词,将其比作妲己褒姒之流,气得宇文清岚差点当场拂袖而去。

  “朕後宫的家务事,众位爱卿也要插手吗?”宇文清岚最後冷冷撂下这麽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才暂时堵住了众臣的悠悠之口。

  可能是为了避免祸水妖姬的谣言传得太盛,宇文清岚虽然册封了毓灵,却一直都没有再召幸她,毓灵自然乐得清闲,龙城天寒地冻,她就缩在自己的小宫室里足不出户。

  这一日却收到皇后的懿旨,晚上在建章宫内设宴犒赏群臣,为此次凯旋庆功,届时文武百官都会莅临。北燕比中原更加风气开放,这样的宫宴不仅皇后要列席,所有三品以上的妃嫔都要参加。

  毓灵心里并不想去,尤其是想到可能会再次遇见宇文振韬就心情烦闷,可是毕竟人在屋檐下,皇后的懿旨不能不遵从。

  当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富丽堂皇的建章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常。帝後并肩坐於首座,各宫妃嫔们坐在左侧,文武百官则居於右侧。

  宇文清岚看上去心情甚佳,目光掠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们,却意外的发现末座的位置居然还是空的,再仔细一看,少的那个正是新封的这位引了无数争议的贞婕妤。

  段皇后最是善於察言观色,见宇文清岚盯着那个空位,脸上露出不愉的神色,忙劝道:“陛下,贞婕妤初来乍到,可能不熟悉宫中的格局,臣妾这就派人去接引。”

  未等宇文清岚说话,门外传来唱喏声:“贞婕妤到——”

  嘈杂的大殿突然静了下来,大臣们都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这位据说是“元魏第一美人”的祸水妖姬到底长得甚麽模样。

  及至看到真人时,众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麽喜庆的日子,毓灵却浑身素白无一丝杂色,这也就罢了,只见她内着裸肩长裙,裙子用银丝锦带系於胸部,轻掩双乳。上身只披一件薄薄的透明轻纱大袖衫,形状美好的脖颈、前胸和手臂都裸露在外,玲珑妖娆的体态纤毫毕现,端得是风流百态,妩媚无双。

  饶是宇文清岚城府再深,见自己的妃嫔这麽打扮出位的呈现在群臣百官面前,俊脸一下子沈了下来,又见群臣中倒有大半都直勾勾盯着毓灵,而少数几个老古板则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看向自家皇帝的目光简直是在责问昏君了,宇文清岚的心情糟透了!

  毓灵目不斜视,优雅的行至御前,声如莺啼的盈盈拜倒:“臣妾不慎来迟,不胜惶恐,望陛下恕罪。”

  这麽个大喜的日子,当着群臣的面,宇文清岚心中的怒气不好发作,只能淡淡的说道:“无妨,平身吧。”

  等毓灵起身後,宇文清岚盯着她那身清凉透薄的衣衫,道:“北地严寒,爱妃初来乍到,记得注意防寒,着凉可就不好了。来人,把那件渤海国新进贡的紫貂裘赐予贞婕妤。”

  身旁的宫人领命,很快取来一件极为罕见的紫貂裘。紫貂本是极为珍稀的灵兽,居於深山,性情狡猾,极难猎捕。这件紫貂裘更是极品,由上百条紫貂的腋下绒毛制成,价值万金。

  旁边的多位妃嫔都露出艳羡或嫉妒之色,要知道这紫貂裘渤海国仅进贡了两件,一件孝敬了皇太后,另一件却赐给了毓灵,连皇后都没有,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毓灵却只是礼数周全的谢了恩,淡淡的微笑着接过赏赐,见宇文清岚还盯着她不放,心中明白了他的想法,由侍女为她披上了貂裘,遮去了满身春光,宇文清岚这才神色略微缓和。

  毓灵坐定後,便专注的用餐,不理会身边的喧闹,反正燕国的庆功宴与她何乾,热闹都是别人的,她只是个多余的摆设罢了。没吃几口,她就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她,其中一道,不用说也猜得到,肯定是宇文振韬那个冤家对头的;另一道,却又是谁呢?

  毓灵终於忍不住疑惑的抬头,循着那道视线望去,看清对方之後却惊得手猛地一颤,筷子啪的坠落到地上。

  只见那位男子一袭天青色广袖长袍,面容清矍如仙,气质高华如月,可不正是那已经咳血而亡的王桓之吗?

  王桓之的双眸如寒星般清亮有神,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目光掺杂着万千种复杂的情绪,带着思念、忧伤、怜惜、深情

  毓灵慌忙低下头,心跳如擂鼓,一时不知是惊是喜,是嗔是怒。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麽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就在毓灵心乱如麻的时候,宇文清岚沈稳而浑厚的声音透空而来:“此次我大燕南徵大获全胜,全功而回,多赖众卿鼎力支持,朕今日论功行赏。德公公,宣旨吧。”

  大内总管德公公开始朗声宣读长长的封赏名单,大部分随军出征的将领和在朝有功的大臣都得到了晋升,其中有两个名字格外引人注意。

  宇文振韬,本是大燕的六皇子,却忍辱负重潜伏敌国长达十年,身为元魏大将军的他打开雁门关,令燕军得以长驱直入,奇袭洛阳,毫无疑问是此次南徵的第一功臣,宇文清岚对自己这位兄弟也极为大方,封魏王,食邑万户,将关中平原这大片沃土划为他的封地。

  对宇文振韬的封赏算是在人们的意料之中,而另一个封赏却让人意外,宇文清岚居然招揽了前元魏的重臣王桓之,并拜为左相,而且客气的称呼他为“先生”,态度间极为尊敬。

  毓灵先是震惊,然後陷入沈思,她之前一直想不通,即使燕军能够迅速通过雁门关,但洛阳作为京城亦是防守严密,怎麽会如此不堪一击被轻易攻破呢?看到王桓之,再联想起以前元泓给她看得王桓之与宇文清岚里应外合定下反间计的书信,她才恍然大悟,王桓之只怕早就投靠了宇文清岚,以王氏在京城的势力,燕军攻占洛阳的难题自然迎刃而解了。

  一文一武两大股肱之臣竟然都是宇文清岚的人,元魏怎能不亡?

  毓灵满心苦涩,心情抑郁到极点,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礼节,只是颓然的一杯接着一杯灌着酒,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毓灵埋头喝了一会儿闷酒,她酒量一般,加之有心事,很快就酒意上头,浑身燥热起来。

  趁着别人都在觥筹交错忙於应酬之际,毓灵偷偷溜出了建章宫,去外头透口气。/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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