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太阴易脉_古道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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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二章 太阴易脉

  第七百五十二章太阴易脉

  白鹭洲,楚枫和无尘藏身石后,步入弈然亭的竟是公孙大娘,身披云岫霞衣,手挽两段薄雾烟纱,略略四顾,似在等人。

  湖面忽又出现一条小船,直至白鹭洲,走下一黑衣人影。

  公孙大娘连忙迎去,走至一半,突觉不对劲,顿住,喝道:“何人?”

  黑衣人影蒙着脸,但楚枫和无尘一眼认出,竟是‘西门蛰’。

  “大娘,别来无恙?”‘西门蛰’语气不紧不慢。

  公孙大娘一怔:“你是谁?”

  “当年有幸观大娘剑舞,已为大娘魂消,尔来十载有余,今日再见,大娘风韵不减,犹胜从前。”

  公孙大娘愠怒,喝道:“你究竟是谁?”

  “大娘想知道我是谁?”

  ‘西门蛰’双掌微微向上一抬,轻轻带起一丝气劲,地上一圈落叶被这一丝气劲带起,围着他在空中飘飘扬扬,如同雪花纷飞。

  “落英飘雪!你是西门蛰?”公孙大娘暗吃一惊。

  “大娘终于记得我了?”

  公孙大娘喝道:“西门蛰,你被西门世家逐出庐江,还敢露面!”

  “大娘香车出游,我特来一闻香泽!”

  公孙大娘脸色冰寒,挽在手臂的两段薄雾烟纱无风自飘,显然在强压愠怒。

  ‘西门蛰’继续不紧不慢道:“大娘在江都一向深居简出,如今出游秦淮,身至烟花之地,莫非大娘亦不甘寂寞,难耐枕冷之苦?”

  “西门蛰,你想怎样!”

  ‘西门蛰’笑吟吟道:“公孙烟霞剑舞,西门飘雪落英,乃珠联璧合,我特来与大娘共舞一曲烟霞飘雪,以为鱼水之乐。未知大娘意下如何?”

  “无耻!”

  公孙大娘两臂一挥,两段长袖飘出,横卷‘西门蛰’。‘西门蛰’两掌再微微一台,飘在空中的落叶便雪花般一片片向长袖飘去,当飘近长袖的时候,边沿锋芒湛起,“唰唰唰唰……”将长袖一段段削落在地。

  公孙大娘一惊,倒掠两丈,‘西门蛰’手掌一摆,落叶便飘扬在公孙大娘周围,一圈一圈围住公孙大娘。公孙大娘玉臂一挽,两段薄雾烟纱一圈一圈护住全身。

  ‘西门蛰’吟吟一笑,真气一吐,围住公孙大娘的叶圈倏地飘出一片叶子,“唰”的划穿烟纱,划向公孙大娘披在身上的云岫霞衣的系带。公孙大娘脸色微变,腰姿一扭,堪堪避过。但紧接着“唰”又一片叶子划穿烟纱,依然划向云岫霞衣的系带。公孙大娘腰姿再扭,虽处惊险之中,仍然摇曳生姿,韵味十足。

  “大娘好舞姿!”

  ‘西门蛰’十分欣赏地看着,叶子不紧不慢一片接一片划穿烟纱,一片接一片划向公孙大娘的霞衣系带,公孙大娘又惊又怒,她知道西门蛰想干什么,但她除了不断扭动腰姿,没有办法。

  “噫~噫~哑~哑~”

  就在这时,一声似哭似笑的尖叫忽从湖面传来,一条人影脚不沾水,仅凭一对阔大的袖袍拂着湖面飘行,眨眼飘过湖面落在弈然亭顶端,袖袍向下一拂,围住公孙大娘的一圈圈落叶瞬间被拂飞,直向‘西门蛰’卷去,湛起血红的锋芒。

  ‘西门蛰’一惊,双袖连挥,想挥开卷来的落叶,发觉竟挥不开,身形急退,只听得“唰唰唰唰……”血红的锋芒将他双袖划成一寸寸,留下一条条血痕。

  “噫~噫~哑~哑~”

  那人一飘落下弈然亭,但见浓抹胭粉,难分男女,罩一身阔大长袍,腰间挂着一圈骷髅头,骷髅头还沾着皮肉,滴着鲜血,似乎才刚刚割下,阴森恐怖,盯住‘西门蛰’一阵尖笑,笑声很细,细得只有一丝,也不知是从她口中发出还是从那些骷髅头发出,听得人毛骨悚然。

  “太阴老妖!”‘西门蛰’大吃一惊。

  太阴老妖尖笑着,血爪突然伸出,透着血光直抓‘西门蛰’心口。‘西门蛰’身形暴退,但他快,血爪更快。‘西门蛰’手腕一翻,软剑穿出,剑尖暴震,剑光暴雪般飘出,“唰唰唰唰”划在血爪上,带出一道道血痕,太阴老妖厉声尖叫,血爪一下插穿剑光,“卟”刺入‘西门蛰’胸口,‘西门蛰’倒飞数丈,落回地面又“噔噔噔噔”连退数步,几乎跌落湖水。

  ‘西门蛰’右手软剑在发颤,左手掩着心口,鲜血从指间渗出。

  太阴老妖仍然在尖笑,鲜血一滴滴从血爪滴落在腰间的骷髅头上,化出一丝丝血光。

  ‘西门蛰’强忍剧痛,躬身道:“未知姥姥法驾在此,不意冒犯,还请姥姥海涵。”

  太阴老妖笑声一止,冷森森道:“你听着,你敢动公孙一门,我扫平你庐江!”

  ‘西门蛰’躬了躬身,转身跃上小船,飞速离去。

  公孙大娘连忙欠身:“多谢姥姥相救。”

  太阴老妖衣袖一挥,示意平身。

  公孙大娘道:“姥姥要我深夜至此,不知……”

  “赤霄何在?”

  “尚有半月之期。”

  太阴老妖衣袖一拂:“公孙大娘,这十年来你根本没有找寻赤霄,你只是专于剑舞!”

  公孙大娘道:“赤霄失落多时,姥姥亦知要寻获殊非易事。我专于剑舞,只希望能从烟霞剑中参悟赤霄剑气,感应赤霄所在。”

  “哼!”太阴老妖冷哼一声,道:“你记住当年之约,到时你还交不出赤霄剑,我不但收回你女儿之命,还要吸尽整个公孙世家之血!”说完身形一飘,衣袖一拂,眨眼飘过湖面,消失而去。

  公孙大娘顿了片刻,乃理了理云鬓,正要步回小船,身后声音响起:“大娘请留步。”无尘从石后转出。公孙大娘一怔:“无尘掌门?”

  无尘略略行礼,问:“大娘何以跟太阴老妖……”

  公孙大娘道:“此处不宜久留,速离此地。”乃步向小船。

  无尘知道是怕太阴老妖去而复返,迟豫片刻,回头石后道:“你……出来吧!”

  楚枫从石后转出。

  公孙大娘一愕:“是你!”

  楚枫笑笑,有点尴尬。原来他为了无尘清誉,藏身不出,现在出来,反显得欲盖弥彰。

  公孙大娘又望向无尘,察觉无尘脸带红晕,更加惊疑,又不好追问。

  三人便上了小船,楚枫在船尾划船,无尘和公孙大娘站在前端。

  无尘问:“大娘,你跟太阴老妖有约?”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

  无尘又问:“她在逼你交出赤霄剑?”

  公孙大娘道:“此乃公孙世家之事,我不想掌门牵涉其中。”

  无尘道:“大娘何出此言?公孙世家与峨眉同属正道,当共担危难。只是太阴老妖杀人如麻,大娘怎会与她立约?”

  公孙大娘默然。

  无尘又道:“太阴老妖当年祸害江湖,嗜血无数,如今重出,未知其祸,此非仅系公孙一家,亦关乎整个武林,还请大娘告知实情!”

  公孙大娘仍然沉默。

  无尘道:“太阴老妖说要收回媚儿之命,这怎么回事?”

  公孙大娘终于开口:“掌门还记得十年前我在江都搭台献舞?”

  无尘点头道:“当年媚儿忽染怪病,汗出如注,你为救她,乃搭台献舞,祈求上天赐福于她,她始得好转。”

  “其实并非如此。”

  “哦?”

  公孙大娘道:“当年媚儿得的是极严重的盗汗症,盗汗之重让她几度虚脱,我想尽办法亦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唯有抱着她前去太阴山……”

  “啊?你去求太阴老妖?”

  “是!我知道太阴真经中的太阴易脉可解媚儿盗汗之症,我只有求她施救。”

  “太阴老妖救了媚儿?”

  “是!但要我答应一件事:交出赤霄剑,十年为期,如果到时交不出,她不但取回媚儿之命,还会灭杀公孙一门!”

  “你答应了她,与她立约?”

  “是!”

  “大娘,太阴老妖凶邪无比,你与之立约,岂非自取其祸?

  公孙大娘默然道:“当时媚儿已经奄奄一息,我除了求姥姥施救,别无他法!”

  无尘不作声。

  公孙大娘继续道:“姥姥以太阴易脉解了媚儿盗汗之症,但为了掩人耳目,我在江都搭台献舞,使人以为媚儿怪病好转乃上天赐福,而不会疑心到太阴易脉之故。”

  无尘明白公孙大娘这样做是为了保住公孙世家之声誉,毕竟太阴老妖恶名昭著,要是让人知道公孙世家与其有约,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她问:“赤霄剑失落多时,半月一到,你如何处置?”

  “如今只能尽量拖延。”

  “太阴老妖岂容你拖延?不如……”

  “此皆由我而起,我不想牵涉其他门派。”

  “但这关系公孙一门!”

  “我会想办法。”

  楚枫在船尾,两人对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很惊疑:公孙媚儿有如此严重的盗汗症,而无双同样有很严重的盗汗症。

  无双并非唐渊夫妇所生,这事连无双自己也不知晓。

  当日唐门混战,太君曾将无双交与公孙大娘保护,这事回想起来有点蹊跷。

  那晚公孙大娘与唐夫人的对话,公孙大娘问起无双,亦不寻常。

  还有太君说过,无双的身世关乎一个家族的隐秘……

  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楚枫已隐隐察觉太君所说的那个家族指的是谁。

  回到东园,三人走出乌衣巷,叶落知寒四位剑侍正等在巷口。公孙大娘乃与无尘作别。无尘道:“大娘,如有紧急,请务必通知峨眉。”

  公孙大娘欠身:“多谢掌门。”乃带着四位剑侍返回仙舫。

  “有古怪!”楚枫忽道。

  无尘瞥向他:“有什么古怪?”

  “太阴老妖不但救了公孙大娘,还护着公孙一门。”

  “太阴老妖只为赤霄剑!”

  “公孙大娘不愿外人相助?”

  “事关家族声誉,自不愿外人干涉。”

  “都要被灭门了,还顾及什么家族声誉!”

  “你不在其位,当然不明道理。”

  楚枫摇头道:“我总觉得古怪,我怀疑公孙大娘跟太阴老妖……”

  无尘喝道:“公孙大娘向来行事端正,你莫胡乱臆测!”

  楚枫奇道:“你这么凶作甚,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哼!”无尘转身离去,忽顿住,眼波往后一瞥:“你跟着作甚?”

  楚枫笑道:“我怕你酒意未消,不放心嘛。”

  无尘哼了一声,竟也没再说什么,任由楚枫与自己并肩而行。

  楚枫笑问:“尘尘,你说大娘会不会误会我们?”

  无尘道:“大娘深明事理,不会妄加揣测。”

  “我觉得她已经误会了,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

  “要不我去跟她解释一下?”

  “你去只会越描越黑!”

  “我倒没所谓,我是怕你清誉受损!”

  “清者自清!”

  “哇!这句话好像该我说的,你怎么盗用!”

  无尘不再理会。

  将至淮清斋,天已渐明,无尘顿住,转向楚枫:“你可以回去了!”

  楚枫笑道:“你真能过河拆桥!”

  无尘两眼一冷。

  楚枫道:“过门即是客,按照礼数,你是不是该请我进去喝口茶、吃个包子……”

  无尘已经寒起脸。

  楚枫忙道:“不请就不请,不用凶着脸嘛!”正要转身离去,无尘忽问了一句:“刚才我睡着之时,你喊我什么?”

  “尘尘嘛。我喊‘尘尘’、‘尘尘’,你就醒了。”

  “以后不准再喊这个!”

  “怎么啦?‘尘尘’不好吗,我觉得挺亲切的!”

  无尘一扬拂尘:“你敢再喊,我就……”

  “好好!不喊就不喊,何必动手动脚!”

  “哼!”无尘收回拂尘,转身步入淮清斋。

  楚枫耸耸肩,亦返回紫韵兰舟。

  ……

  清晨的秦淮江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很清,犹如披着一层轻纱,在雾气的掩映下,江面上的拱桥和岸边的亭台宛如空中楼阁,停泊在两岸的船舫亦仿似漂浮在半空,宛如仙境。

  烟波之中倏的现出两叶小舟,徐徐飘来,小舟前端并排坐着两个人,一个身背七星剑,头束紫阳巾,剑眉星目,两眼含英;一个身披淡罗裳,腰系青丝带,姿容绝俗,窈窕清幽。是宋子都和苏清微。

  两叶小舟徐徐漂向紫韵兰舟。

  “苏姑娘,我该告辞。”

  “多谢公子一路相送。”

  “苏姑娘实在不宜深夜孤舟独游,毕竟秦淮乃烟花之地。”

  “我只想亲临秦淮之幽韵,欲得刺绣之意象,不期再遇公子,多谢公子彻夜相伴。”

  “苏姑娘如此苦心孤诣,难怪姑娘之刺绣独得神韵。”

  “公子过誉。”

  “苏姑娘,告辞。”

  宋子都小船弯离苏清微小舟,徐徐漂入烟波,消失在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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