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杀
纽约正是清晨。
霍经年准时从睡梦中醒来，十年如一日，误差上下五分钟，极偶尔会起迟。
那种时候，他床上肯定还有另一个人。
攀住他的胳膊和腿，柔软地包裹着他，不让他动弹丝毫。
今天床上什么也没有。
空气中却残存着淡淡的芳草香味。
床单上还遗落着几丝长发。
苏芠天生发色浅，细丝如雨，沿着肩膀柔和的曲线滑到胸前。
如阳光下的瀑布，闪耀夺目，足以勾走所有人的视线。
情到浓时，他的十指总会揉进女人的头发里。
随着喘息，她的长发胡乱地流泻，涌动，却永远逃不出他的掌心。
霍经年将那落发拾起揉了揉，软软的发丝成了团，却不像表面那么易断易碎，它芯子硬得很。
他无意义地笑了笑，将那团小东西握在手中把玩。
佣人抱着床品准备进来收拾，“霍先生，今天要更换新的吗？”
“等苏小姐回来再换。”
佣人听到苏小姐几个字，便不再多问。
这个家里一切既定的规则里，苏小姐是唯一的例外。
霍经年起身走出了卧室，游泳，健身，洗澡，换衣，早餐，出门，一切如常。
唯独顶层办公室里多了个不速之客，围着浴巾、身材高挑的大男孩，正单手提着一把吉他，光脚从办公室的休息间走出来，身上布满未干的水珠，笑容灿烂地看着他。
“小舅舅！”
沈路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还往他身后左右绕了一大圈，“咦，我小舅妈呢？”
欧阳脸色骤变，立即在老板后面给沈少打眼色，用嘴型说着“快住嘴吧您”“球球了”！
沈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看着小舅舅：“我小舅妈不会是跑了吧？”
霍经年望着自己的大外甥，也笑了。
沈路瞬间感觉后背发凉，他活了十九年，见识过最阴险的人就是他的小舅舅。讲道理，他和年纪更像他大哥的小舅舅冲突极少，既没被骂过，更没被打过，但是比这些惨得多。
他从小混世魔王，自然想过欺负文雅矜贵的小舅舅。
结果每次还没得手，厄运就接踵而来，整得他蔫头巴脑。
他干的那些衰事，全被大人发现，就连不是他干的，也归他背了锅，屡屡挨打后，他才发现背后的黑手是谁。但是没用，没人会信他，而不信“隔壁家的完美小孩”。
沈路被小舅舅看了一眼，有点胆战心惊，赶紧补救：“小舅舅，我开玩笑的，你这种绝顶好男友，小舅妈怎么舍得跑，再说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那更不能跑了，这会儿跑了那可是逃婚。”
“……”
欧阳捂住眼睛不忍看。
霍经年搅拌着咖啡杯，汁水在溅出杯壁的边沿徘徊，“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我不是过来这边拍广告吗，结果被狗仔跟上了，想到你这里安保最好，就跑过来避避。”
沈路是家中老来子，向来叛逆，中学就学人搞乐队，偏偏还被他搞成了。
如今在国内炙手可热，不仅歌受欢迎卖得好，奖也拿到手软，各种商业代言纷至沓来。
人太红，一起拍广告的又是网上热议的绯闻女友，两个辣子鸡，难免吸引狗仔追到了纽约。
霍经年把咖啡送到唇边，要喝不喝的扫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微微一笑。
“等你有了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我会和你妈提提的。”
沈路瞬间变脸，“别啊，小舅舅，我还不想这么快为家族献身！我还没玩够呢！”
霍经年熟视无睹，直接拨了一通电话，打给他的长姐。
沈路下意识去抢电话，然而哪儿是小舅舅的对手，人家坐着巍然不动，愣是没让他摸到一毫。
欧阳悄悄拉走沈少，免得他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
沈路委屈极了，“凭什么嘛，他心情不好拿我开刀？”
“有的话不能说。”
“我说什么了我，我不就说小舅妈逃婚……”
“快住嘴！”
欧阳赶紧拉住这熊孩子，防止他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不止这个，沈少是不是在这睡了一晚？”
“没有，我就是衣服淋湿了，借了下洗手间！”
沈路立马避开了问题里的坑，他小舅舅为人一点也不小气，前提是别涉及到他的小舅妈。
“‘休息室’的床我连碰都没碰，我对天发誓！”
“那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沈路看着自己身上的浴袍，莫名其妙：“我这件是男款的，难道不是小舅舅的？”
欧阳露出“骚年你太天真”的表情，“你小舅舅的浴袍是给你穿的？”
“……”
沈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你们这些奇怪的大人！”
他换好衣服，决定再抢救一下，跑回小舅舅那求饶，“放过我吧，我错了，你是最支持我事业的了，我回国还有综艺要上呢，现在最热门的恋爱同居综艺，我可是明星导师，要是发现我女朋友都要靠相亲解决，那不让网友笑掉大牙啊。”
霍经年挥手送客，却见助理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霍总，是苏小姐的消息。”
“她又去哪儿了？”
“苏小姐还在海市，不过参加了个综艺……”
沈路眼睛一亮，八卦起来：“真的假的，小舅妈参加的是什么综艺？”
“好像是叫《华丽的恋人》。”
沈路听到这个，立马来劲儿了，“卧槽，小舅妈和我是同一个节目啊！她也是当导师吗，不对，她又不是明星，那她肯定是女嘉宾吧，这节目超刺激，四男四女恋爱同居……”
欧阳拼命地锤他的后腰，提醒他快别说了，不过来不及了，老板已经抬头看了过来。
“恋爱同居？”
“是啊！”
沈路像是才发现了华点，“小舅妈怎么能去这个节目！这不是当着全网给小舅舅戴绿帽子吗！”
欧阳：“……”你就是打击报复吧？
沈路自然不能认啊，他演得义愤填膺，“小舅妈这回过分了，逃婚就算了，还绿……”
霍经年抬眼望向外甥，缓缓道：“我看你工作不饱和，留在我这帮忙吧。”
“……”
沈路哪敢再说一个字，立马给自己的嘴上了拉链，飞也似地跑了。
欧阳松了口气，试着缓和气氛：“霍总，那只是个节目，苏小姐应该是和您闹着玩儿的。”
霍经年轻轻“哦”了一声，“那她倒很有效率，一次玩四个。”
欧阳哪儿敢接这茬啊，小心地转移话题：“霍总，会议就要开始了，您看……”
他这边拼了命灭火，却有人自以为安全，看热闹不嫌事大，发了条火上浇油的消息。
【小舅舅，你看这个像不像我的小舅妈？】
霍经年点开大图。
拇指和食指徐徐拉开。
一张精致的小脸落在男人的指尖。
画质略显模糊，旁边环绕她的那些人却很清晰。
这是一幅节目海报，还有一段剪辑的视频，女孩冲着镜头浅笑，诉说心愿：“曾经年少无知，谈过几段不成熟的恋爱，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了，希望能收获一份能真正的爱情。”
欧阳虽然看不到视频，但是他可没聋，一下就听出未来老板娘的声音！
不仅逃婚，还敢说和老板谈的是不成熟的恋爱，要去收获真正的爱情，这是太岁头上种草啊。
“霍、霍总，我听说这些节目都是有剧本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霍经年却看得入神，轻轻勾起一边唇角。
大约是从没听他的前未婚妻说过“爱情”两个字。感觉有点新鲜。
“挺有意思。”
“？？？”
欧阳十脸懵逼，一时搞不明白老板说的是未婚妻找第二春有意思，还是被绿有意思。
霍经年看了一眼表，起身前往会议室，“这件事交给你。”
欧阳这才松了口气，“是，我一定处理得干干净净！”
海市的冬天又湿又冷。
街头树木凋敝，雨后寒意十足。
苏芠习惯这天气穿羽绒服，造型师却给她中看不中用的羊毛大衣，只好裹上厚厚的围巾。
“等等。”
造型师为了搭配围巾，又给她拎过去一双高跟鞋，“苏小姐，这个更上镜。”
苏芠喜欢到处乱跑，很不喜欢高跟鞋。
然而拿人钱财□□，不好太不敬业，只好穿上。
造型师的视线黏在她身上，简直有些爱不释手，“苏小姐绝对是颜值最高的女嘉宾。”
苏芠没放在心上，“少哄我了，听说嘉宾里还有女艺人呢。”
造型师这话并非恭维，经她手的明星艺人也不少，却少有能扛过苏芠这种底子极好的人。天生一副娇模娇样，桃花眼小梨涡，稍加妆点，进可野性明艳，退可楚楚动人。
偏偏这样天生丽质的人恃美懒惰，打扮上非常潦草，然而长相太出挑，令造型师看着技痒。
急切地帮她焕然一新。
如果说，前几天的苏芠还是欧美舒适风，穿得像出门遛狗。
今天的她，完全是从荧屏走出来的初恋女神。
“你们真夸张。”
苏芠回头一笑，眼尾微微上挑，眸光如水般动人。
小冰觉得自己如果不是钢铁直女，未必能抵挡一个回合。何况是男人。
“大法师说，你今年是本命年有桃花劫，最好清心寡欲，如果忍不住，你就想想霍总……”
苏芠一秒破防，语调都变了，“亲爱的，能不能说点开心的？”
“我送你点实用的。”
小冰掏出一个黄纸包，里边是柄粗糙的小桃木剑。
苏芠有点受伤，“我给你开七位数薪水，你好歹给我买个超过十块钱的礼物吧？”
“这可是开了光的！”
小冰塞给老板，认真地叮嘱：“帮你斩桃花，免得又阴沟里翻船。”
苏芠瞄了一眼手指长的木头剑，就这玩意儿能斩桃花？
斩根头发都费劲。
苏芠挥舞比划了一下，随手扔在了车上。
她本意是自己开车，可惜她的车库里，没有一台是节目那边满意的车。
没有跑车，只有几台耐操皮实的越野皮卡，凹印、擦痕、泥巴到处都是，显然车开得非常豪放。
节目组觉得这车很崩人设。
而且这种车也不符合节目的调性。
行吧。
都是打工人，何必互相为难。
苏芠直接叫了个出租车。
综艺取景是郊外俱乐部附近，四周的森林掩映着一幢风格前卫的房子，散发着静谧的气息。
不愧叫《华丽的恋人》，安排给嘉宾的小屋也同样华丽。
典型的顶级豪宅风格，现代极简主义的前卫设计。
整层的巨大客厅，一半的墙面是滑动的玻璃门，玻璃墙，或扩大和连接空间，或隔开。
景观向森林开放，从悬垂的屋顶到露台，设计非常平衡，建筑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和谐共存。
苏芠有点明白为什么三堂姐这么重视这个节目了，敢情是旗下的制作公司斥了巨资。
从审美就能看出成本。
苏芠犯了些职业病，忽略了外景那一整排摄影师和乌压压的镜头，情不自禁地欣赏起来。
她也喜欢这样的超前艺术，有阵子还交往过这种风格的建筑师和画家。
这幢房子的前卫风格，并不表现在标新立异上。
没有喧宾夺主，而是因地制宜，透过普遍的材料与技术，完成了“与自然共生”的建筑思路。
苏芠推着行李走走停停，差点忘了是来上节目，直到近得客厅里的沙发清晰可见。
她余光掠过，甚至还看到高高的人影。
不是说内景没有摄像师吗？
苏芠迈上台阶要进门，结果走得晃晃悠悠，又高又细的鞋跟根本不听使唤。
前方兀自响起一道不耐的男声，“把箱子放下，表演杂技呢。”
苏芠抬头看去，有个高大的男人从屋檐下走出来。
他穿着剪羊毛的飞行员夹克，一条很普通的水磨牛仔裤，两条腿又直又长，像是户外片的御用男模，走在冬日的寒风中，浑身散发着一股别惹我的冷峻。
看清他的脸后，苏芠怔了足足几秒。
“……秦炎？”
这话一出，场外调度的肖浩瞬间不对劲了，嘀咕：“这是遇到熟人了？”
的确是个熟人。
苏芠万万没想到，会在恋爱节目里遇到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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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经年准时从睡梦中醒来，十年如一日，误差上下五分钟，极偶尔会起迟。
那种时候，他床上肯定还有另一个人。
攀住他的胳膊和腿，柔软地包裹着他，不让他动弹丝毫。
今天床上什么也没有。
空气中却残存着淡淡的芳草香味。
床单上还遗落着几丝长发。
苏芠天生发色浅，细丝如雨，沿着肩膀柔和的曲线滑到胸前。
如阳光下的瀑布，闪耀夺目，足以勾走所有人的视线。
情到浓时，他的十指总会揉进女人的头发里。
随着喘息，她的长发胡乱地流泻，涌动，却永远逃不出他的掌心。
霍经年将那落发拾起揉了揉，软软的发丝成了团，却不像表面那么易断易碎，它芯子硬得很。
他无意义地笑了笑，将那团小东西握在手中把玩。
佣人抱着床品准备进来收拾，“霍先生，今天要更换新的吗？”
“等苏小姐回来再换。”
佣人听到苏小姐几个字，便不再多问。
这个家里一切既定的规则里，苏小姐是唯一的例外。
霍经年起身走出了卧室，游泳，健身，洗澡，换衣，早餐，出门，一切如常。
唯独顶层办公室里多了个不速之客，围着浴巾、身材高挑的大男孩，正单手提着一把吉他，光脚从办公室的休息间走出来，身上布满未干的水珠，笑容灿烂地看着他。
“小舅舅！”
沈路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还往他身后左右绕了一大圈，“咦，我小舅妈呢？”
欧阳脸色骤变，立即在老板后面给沈少打眼色，用嘴型说着“快住嘴吧您”“球球了”！
沈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看着小舅舅：“我小舅妈不会是跑了吧？”
霍经年望着自己的大外甥，也笑了。
沈路瞬间感觉后背发凉，他活了十九年，见识过最阴险的人就是他的小舅舅。讲道理，他和年纪更像他大哥的小舅舅冲突极少，既没被骂过，更没被打过，但是比这些惨得多。
他从小混世魔王，自然想过欺负文雅矜贵的小舅舅。
结果每次还没得手，厄运就接踵而来，整得他蔫头巴脑。
他干的那些衰事，全被大人发现，就连不是他干的，也归他背了锅，屡屡挨打后，他才发现背后的黑手是谁。但是没用，没人会信他，而不信“隔壁家的完美小孩”。
沈路被小舅舅看了一眼，有点胆战心惊，赶紧补救：“小舅舅，我开玩笑的，你这种绝顶好男友，小舅妈怎么舍得跑，再说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那更不能跑了，这会儿跑了那可是逃婚。”
“……”
欧阳捂住眼睛不忍看。
霍经年搅拌着咖啡杯，汁水在溅出杯壁的边沿徘徊，“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我不是过来这边拍广告吗，结果被狗仔跟上了，想到你这里安保最好，就跑过来避避。”
沈路是家中老来子，向来叛逆，中学就学人搞乐队，偏偏还被他搞成了。
如今在国内炙手可热，不仅歌受欢迎卖得好，奖也拿到手软，各种商业代言纷至沓来。
人太红，一起拍广告的又是网上热议的绯闻女友，两个辣子鸡，难免吸引狗仔追到了纽约。
霍经年把咖啡送到唇边，要喝不喝的扫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微微一笑。
“等你有了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我会和你妈提提的。”
沈路瞬间变脸，“别啊，小舅舅，我还不想这么快为家族献身！我还没玩够呢！”
霍经年熟视无睹，直接拨了一通电话，打给他的长姐。
沈路下意识去抢电话，然而哪儿是小舅舅的对手，人家坐着巍然不动，愣是没让他摸到一毫。
欧阳悄悄拉走沈少，免得他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
沈路委屈极了，“凭什么嘛，他心情不好拿我开刀？”
“有的话不能说。”
“我说什么了我，我不就说小舅妈逃婚……”
“快住嘴！”
欧阳赶紧拉住这熊孩子，防止他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不止这个，沈少是不是在这睡了一晚？”
“没有，我就是衣服淋湿了，借了下洗手间！”
沈路立马避开了问题里的坑，他小舅舅为人一点也不小气，前提是别涉及到他的小舅妈。
“‘休息室’的床我连碰都没碰，我对天发誓！”
“那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沈路看着自己身上的浴袍，莫名其妙：“我这件是男款的，难道不是小舅舅的？”
欧阳露出“骚年你太天真”的表情，“你小舅舅的浴袍是给你穿的？”
“……”
沈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你们这些奇怪的大人！”
他换好衣服，决定再抢救一下，跑回小舅舅那求饶，“放过我吧，我错了，你是最支持我事业的了，我回国还有综艺要上呢，现在最热门的恋爱同居综艺，我可是明星导师，要是发现我女朋友都要靠相亲解决，那不让网友笑掉大牙啊。”
霍经年挥手送客，却见助理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霍总，是苏小姐的消息。”
“她又去哪儿了？”
“苏小姐还在海市，不过参加了个综艺……”
沈路眼睛一亮，八卦起来：“真的假的，小舅妈参加的是什么综艺？”
“好像是叫《华丽的恋人》。”
沈路听到这个，立马来劲儿了，“卧槽，小舅妈和我是同一个节目啊！她也是当导师吗，不对，她又不是明星，那她肯定是女嘉宾吧，这节目超刺激，四男四女恋爱同居……”
欧阳拼命地锤他的后腰，提醒他快别说了，不过来不及了，老板已经抬头看了过来。
“恋爱同居？”
“是啊！”
沈路像是才发现了华点，“小舅妈怎么能去这个节目！这不是当着全网给小舅舅戴绿帽子吗！”
欧阳：“……”你就是打击报复吧？
沈路自然不能认啊，他演得义愤填膺，“小舅妈这回过分了，逃婚就算了，还绿……”
霍经年抬眼望向外甥，缓缓道：“我看你工作不饱和，留在我这帮忙吧。”
“……”
沈路哪敢再说一个字，立马给自己的嘴上了拉链，飞也似地跑了。
欧阳松了口气，试着缓和气氛：“霍总，那只是个节目，苏小姐应该是和您闹着玩儿的。”
霍经年轻轻“哦”了一声，“那她倒很有效率，一次玩四个。”
欧阳哪儿敢接这茬啊，小心地转移话题：“霍总，会议就要开始了，您看……”
他这边拼了命灭火，却有人自以为安全，看热闹不嫌事大，发了条火上浇油的消息。
【小舅舅，你看这个像不像我的小舅妈？】
霍经年点开大图。
拇指和食指徐徐拉开。
一张精致的小脸落在男人的指尖。
画质略显模糊，旁边环绕她的那些人却很清晰。
这是一幅节目海报，还有一段剪辑的视频，女孩冲着镜头浅笑，诉说心愿：“曾经年少无知，谈过几段不成熟的恋爱，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了，希望能收获一份能真正的爱情。”
欧阳虽然看不到视频，但是他可没聋，一下就听出未来老板娘的声音！
不仅逃婚，还敢说和老板谈的是不成熟的恋爱，要去收获真正的爱情，这是太岁头上种草啊。
“霍、霍总，我听说这些节目都是有剧本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霍经年却看得入神，轻轻勾起一边唇角。
大约是从没听他的前未婚妻说过“爱情”两个字。感觉有点新鲜。
“挺有意思。”
“？？？”
欧阳十脸懵逼，一时搞不明白老板说的是未婚妻找第二春有意思，还是被绿有意思。
霍经年看了一眼表，起身前往会议室，“这件事交给你。”
欧阳这才松了口气，“是，我一定处理得干干净净！”
海市的冬天又湿又冷。
街头树木凋敝，雨后寒意十足。
苏芠习惯这天气穿羽绒服，造型师却给她中看不中用的羊毛大衣，只好裹上厚厚的围巾。
“等等。”
造型师为了搭配围巾，又给她拎过去一双高跟鞋，“苏小姐，这个更上镜。”
苏芠喜欢到处乱跑，很不喜欢高跟鞋。
然而拿人钱财□□，不好太不敬业，只好穿上。
造型师的视线黏在她身上，简直有些爱不释手，“苏小姐绝对是颜值最高的女嘉宾。”
苏芠没放在心上，“少哄我了，听说嘉宾里还有女艺人呢。”
造型师这话并非恭维，经她手的明星艺人也不少，却少有能扛过苏芠这种底子极好的人。天生一副娇模娇样，桃花眼小梨涡，稍加妆点，进可野性明艳，退可楚楚动人。
偏偏这样天生丽质的人恃美懒惰，打扮上非常潦草，然而长相太出挑，令造型师看着技痒。
急切地帮她焕然一新。
如果说，前几天的苏芠还是欧美舒适风，穿得像出门遛狗。
今天的她，完全是从荧屏走出来的初恋女神。
“你们真夸张。”
苏芠回头一笑，眼尾微微上挑，眸光如水般动人。
小冰觉得自己如果不是钢铁直女，未必能抵挡一个回合。何况是男人。
“大法师说，你今年是本命年有桃花劫，最好清心寡欲，如果忍不住，你就想想霍总……”
苏芠一秒破防，语调都变了，“亲爱的，能不能说点开心的？”
“我送你点实用的。”
小冰掏出一个黄纸包，里边是柄粗糙的小桃木剑。
苏芠有点受伤，“我给你开七位数薪水，你好歹给我买个超过十块钱的礼物吧？”
“这可是开了光的！”
小冰塞给老板，认真地叮嘱：“帮你斩桃花，免得又阴沟里翻船。”
苏芠瞄了一眼手指长的木头剑，就这玩意儿能斩桃花？
斩根头发都费劲。
苏芠挥舞比划了一下，随手扔在了车上。
她本意是自己开车，可惜她的车库里，没有一台是节目那边满意的车。
没有跑车，只有几台耐操皮实的越野皮卡，凹印、擦痕、泥巴到处都是，显然车开得非常豪放。
节目组觉得这车很崩人设。
而且这种车也不符合节目的调性。
行吧。
都是打工人，何必互相为难。
苏芠直接叫了个出租车。
综艺取景是郊外俱乐部附近，四周的森林掩映着一幢风格前卫的房子，散发着静谧的气息。
不愧叫《华丽的恋人》，安排给嘉宾的小屋也同样华丽。
典型的顶级豪宅风格，现代极简主义的前卫设计。
整层的巨大客厅，一半的墙面是滑动的玻璃门，玻璃墙，或扩大和连接空间，或隔开。
景观向森林开放，从悬垂的屋顶到露台，设计非常平衡，建筑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和谐共存。
苏芠有点明白为什么三堂姐这么重视这个节目了，敢情是旗下的制作公司斥了巨资。
从审美就能看出成本。
苏芠犯了些职业病，忽略了外景那一整排摄影师和乌压压的镜头，情不自禁地欣赏起来。
她也喜欢这样的超前艺术，有阵子还交往过这种风格的建筑师和画家。
这幢房子的前卫风格，并不表现在标新立异上。
没有喧宾夺主，而是因地制宜，透过普遍的材料与技术，完成了“与自然共生”的建筑思路。
苏芠推着行李走走停停，差点忘了是来上节目，直到近得客厅里的沙发清晰可见。
她余光掠过，甚至还看到高高的人影。
不是说内景没有摄像师吗？
苏芠迈上台阶要进门，结果走得晃晃悠悠，又高又细的鞋跟根本不听使唤。
前方兀自响起一道不耐的男声，“把箱子放下，表演杂技呢。”
苏芠抬头看去，有个高大的男人从屋檐下走出来。
他穿着剪羊毛的飞行员夹克，一条很普通的水磨牛仔裤，两条腿又直又长，像是户外片的御用男模，走在冬日的寒风中，浑身散发着一股别惹我的冷峻。
看清他的脸后，苏芠怔了足足几秒。
“……秦炎？”
这话一出，场外调度的肖浩瞬间不对劲了，嘀咕：“这是遇到熟人了？”
的确是个熟人。
苏芠万万没想到，会在恋爱节目里遇到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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