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定风波14_燕京闺杀(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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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定风波14

  李灿起身,乖顺低着头,只用余光去看。

  此时的天宝帝正躺在重重帐幔之后,让人看不清面容。

  苦涩的药味充斥鼻尖,李灿平日有多厌恶这种味道,现在就有多喜欢。

  他规规矩矩站在那,低声道:“父皇身体如何?太医可有尽心医治。”

  天宝帝咳嗽了一声,气若游丝:“尚可,劳皇儿担忧了。”

  一声父皇,一声皇儿,二十几年来,他们都是如此亲密地称呼彼此。

  李灿道:“父皇身体抱恙,儿子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望父皇早日康复。”

  天宝帝正要宽慰他几句,刚一张口,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空荡荡的暖阁里,一瞬间便只有天宝帝的咳嗽声。

  李灿低头守在床边,待到天宝帝不再咳了,才皱眉问韩安晏:“太医是干什么吃的,父皇入秋就会咳疾,为何这么多年都未曾治好?”

  韩安晏忙弯腰行礼:“大殿下所言甚是,是臣的错。”

  李灿冷哼一声。

  他耳畔听着天宝帝费力的呼吸声,终于抬起了头。

  这么多年,他一直低着头说话,早就累了。

  他扭了扭脖颈,目光炯炯,直直往帐幔之后看去。

  韩安晏似乎有些惊讶:“大殿下……?”

  李灿没有理他,只看帐幔中那消瘦孱弱的人。

  从二十五年前他就在想,这个人羸弱如此,为何还能苟延残喘,拖着病体活下来?

  若当年他就死了,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

  李灿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冷意:“韩大伴,听闻之前宫里请了坊间名医,也没有一个能给父皇医治?”

  韩安晏下意识看了看他,然后便道:“倒是有两位神医带了祖传的方子进宫,圣上用药之后,已经明显好转。”

  天宝帝如此,竟然还是服过药之后的状态?

  李灿自然知道天宝帝已经用药,否则他今日也不会跑这一趟。

  宫里太大,宫道太远,他不想日复一日走在冰冷的青砖上,只能遥遥看着恢弘的大殿。

  “父皇缠绵病榻,你说已经好转?”李灿声音带着震怒,“若他们不能给父皇治好病,要来何用?还不再去寻人!?”

  韩安晏这一次只得跪下,不敢再多言。

  就在这时,天宝帝开口了。

  “皇儿。”他声音依旧孱弱,却也如同往常每一日那般温和。

  无论多重的病症,也无论多痛苦地活着,天宝帝从来都是温柔的。

  李灿立即躬身道:“父皇。”

  天宝帝咳嗽一声,声音里也有着无奈:“皇儿,莫要为难旁人,父皇的身体父皇自己心里清楚……怕是……”

  他说得断断续续,若是亲近之人听了,定会心酸难过。

  李灿也不由哽咽起来:“父皇,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天宝帝叹了口气。

  父子两个一下子就温情脉脉起来。

  韩安晏默默从地上爬起来,给大殿下摆上椅子和茶水,然后便退了下去。

  暖阁里一片安静。

  父子两个都不说话,一个躺在床上费力喘气,一个坐在床边淡然吃茶。

  大约是觉得暖阁里气氛太过沉闷,天宝帝缓缓开口:“灿儿,你的长子多大了?”

  李灿微微一愣。

  虽说他从不参与政事,这么多年来同天宝帝相处,也大多只说些家长里短,原来天宝帝也不是没有问过他的子嗣,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再问,就有些意味深远。

  李灿垂下眼眸,道:“已经八岁了。”

  他的原配王妃身子骨不好,生了几个都没有养成,最后自己也抑郁而死。

  后来还是娶了郑氏之后,才渐渐养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

  天宝帝轻声笑了笑。

  “八岁了啊,八岁就养成了。”

  李灿突然有些烦闷,他也说不上来,总之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火一股脑翻涌上来,在他心里熊熊燃烧。

  “养成又能如何?”李灿问。

  天宝帝大概没想到他会如此尖锐,一瞬间有些迟疑,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李灿看到他被自己一句话说得住了口,心里很是畅快。

  他悠闲地往后靠了靠,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下来。

  “父皇,您身子骨并不硬朗,这么多年支撑下来,想必很是辛苦,”李灿声音也有着同他别无二致的温和,“今年又旧疾复发,缠绵病榻,不如早早休息吧。”

  休息什么?一个皇帝若要休息,那便是退位。

  天宝帝的呼吸粗重,如同灶台下的风箱,让人无法忽视。

  李灿慢条斯理说:“父皇,您有这么多儿子能替您分忧,早就应当休息了,何苦如此勉强自己?”

  “毕竟,人一生只有一条命,”李灿说到这竟然还笑了,“什么天命之子,什么真龙化身,不过是骗骗百姓的说辞,父皇自己心里应当很清楚。”

  “如此活着,是不是很痛苦?”

  二十五年后的今天,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郎已经长成,他不再沉默隐忍,在一切都执掌手中时,终于露出了他隐藏多年的獠牙。

  这一口就能咬去人半条命。

  天宝帝费力地喘着气,似乎被他气急,又似乎带着难以言说的恐惧。

  “你……你莫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若非当年天宝帝年少重病,否则先帝也不能把他过继给天宝帝,就怕宗脉断绝。

  但罪人之后终究是罪人之后,天宝帝大病得愈,荣登大宝,继承大统的机缘从此同李灿再无交集。

  他只是被人怜悯的,苟活于世的罪人之子。

  天宝帝想要废他杀他,不过一道圣旨,若不是先帝那一封过继诏书压在奉先殿中,他也不能活到现在。

  天宝帝整个人太过仁慈,也太过小心,他不会在史书上留下任何把柄,让后人说他无情无义,残杀手足血亲。

  李灿勾起唇角,眼眸中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多亏父皇宅心仁厚,才有儿子的今天,”李灿道,“儿子是您的长子,是高祖皇帝血脉,是李氏的正宗,这就是儿子的身份。”

  天宝帝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灿根本不去伺候他茶水,只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淡漠看着他。

  “父皇,您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了,我不仅能替您寻回二皇弟,还能替您医治好顽疾,何乐而不为呢?”

  天宝帝一下子就沉默了。

  他甚至连呼吸声都停了,沉默良久,他才问:“你都做了什么?”

  李灿反问:“难道父皇不知?”

  天宝帝一向运筹帷幄,他似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知。

  他做什么,是否有野心,想必天宝帝一早就知道。

  会留着他,不过为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毕竟他要做盛明君王,要流芳百世,要做史书中浓墨重彩的那一章,他绝对不可能枉杀骨肉至亲。

  但他又不放心他。

  所以等到他出宫建府,不再去上书房读书,天宝帝宝贝的二皇子才开蒙,跟着同样年岁的小贵胄们一起读书。

  他在家赋闲二十年,不问世事,不通朝政,每年除了三节两寿进宫朝拜,平日轻易不能出门。

  而二皇子却是燕京里人人称赞的贤王。

  年纪轻轻便声名在外,贤德仁慈,平和友善,为百姓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

  有这样一位疑似储君的人物在,百姓们早就不知大皇子李灿是何人。

  天宝帝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几乎都要在这一瞬爆发出来。

  李灿坐直身体,那双同天宝帝很像的眼眸定定看着他,倏然一笑。

  “父皇,你怎么不说话了?”李灿问,“你是不是想知道二皇弟到底在哪里?”

  天宝帝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他嘶吼出声:“你!”

  李灿叹息道:“父皇,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这么多年您对我的关照,我都看在眼中,您放心,只要我得偿所愿,二皇弟跟父皇一定会团聚。”

  天宝帝大怒:“孽障!”

  李灿笑意盈盈,他越生气,他反而越开心。

  那种看到对手挫败的兴奋充斥在他血液中,让他浑身都燥热起来。

  “父皇,您还是好好养病吧,您放心,您需要的药,儿子一定会源源不断送入宫中,保证让您能安享晚年,”李灿说,“那药吃了是否得用?”

  他话音刚落,一个茶杯从帐幔里被扔出来,啪的一声落在地毯上。

  茶杯在地毯上咕噜噜转了一圈,洒出一片氤氲的水花。

  天宝帝的声音第一次带着平日从未有过的森冷。

  “李灿,你当真要如此?”

  李灿眯了眯眼睛:“父皇,儿子怎么了?”

  天宝帝喘着气,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父皇,儿子不清楚,儿子只是心疼父皇罢了。”李灿平静道。

  天宝帝似乎头一次发现这个“儿子”如此冷静,他安静下来,最终哑着嗓子开口:“李灿,你要想清楚,你真的已经做好决定?”

  李灿低头吃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暖阁里一瞬安静至极。

  待到杯中茶冷,李灿才缓缓开口:“我一直都很清楚,也早就做好的决定。”

  “父皇啊,现在该做决定的是您。”

  李灿说完话,把茶杯嘭地放回桌上,起身抚平衣摆的褶皱。

  “父皇,您安心休养,好好吃药,待到得空,儿子再进宫来看您。”

  他如此说着,脸上又重新摆出忧愁的面容,蹒跚着出了暖阁。

  韩安晏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殿下。”

  李灿苦笑出声:“父皇如此,我实在心如刀割。”

  韩安晏小心翼翼扶着他,一路送他出了长信宫,才赶紧往勤政殿赶。

  待他回到勤政殿,两个小徒弟刚从暖阁退出来。

  韩安晏皱眉问:“圣上只吃了半碗药?”

  小徒弟愁眉苦脸,几乎要哭出来,结结巴巴不敢说话。

  韩安晏叹了口气,接过药碗,自己轻手轻脚进了暖阁。

  “圣上……”

  天宝帝苍白的手从帐幔里伸出来:“给朕吧。”

  韩安晏也红了眼眶。

  天宝帝喃喃自语:“只要能等到希儿回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28

  自从药圣老人家来到皋陶司之后,邢九年就特别忙碌。

  他捧着自己写的那本验尸药理,不停跟陶定州探讨,而陶定州也分外慈祥,几乎是知无不言。

  他们两人忙,其他人更忙。

  苏晨已经带着校尉们离开燕京,直扑琉璃庄外苍茫的天南山中,顺着谢吉祥提供的线索寻找韩陆的身影。

  但是天南山那么大,光有名字的山峰就有六座,想要寻到人,定是异常辛苦。

  他们现在也只能等了。

  趁着这段空闲,谢吉祥把案子重新梳理了一遍,把之前他们讨论过的线索、细节和证据全部补全,书成了三个案子的卷宗。

  在最终的卷宗上,陶定则、邢九年、白图等人都有签名,证明其证据有效。

  而赵瑞似乎有更多事要忙,他整日不在皋陶司中,领着手下的校尉们来来去去,没有一刻停歇。

  就在众人忙忙碌碌之中,天宝二十三年的中秋佳节如约而至。

  八月十五前几日,赵瑞特地跟谢吉祥说,中秋节那一日宫中有宫宴,他们一家人便在八月十四那一日提前过节。

  为了这话,何嫚娘一早就开始采买肉菜,准备把这一顿家宴弄得温馨又丰盛。

  谢吉祥见她如此高兴,也跟着松了松心神,每日忙完了皋陶司的差事,便回家给她帮忙。

  就这么忙了三五天工夫,八月十四便匆匆而来。

  天宝二十三年的八月是个早秋。

  从四月春日到八月早秋,这小半年就在一个又一个案子里匆匆而逝。

  谢吉祥跟何嫚娘往桌上摆菜品,一边抬头看天际的银月。

  “虽才十四,但月色却也皎洁。”

  人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今日的月色也很美。

  银盘一般的月儿挂在天际,散着让人平静的暖光。

  何嫚娘很高兴,在苏家送来的食盒里取出月饼,一块块摆在盘子里。

  “还好这一次大少爷的信早早送来,也不知送过去的信他是否能收到。”

  想到前日收到的谢辰星的家书,谢吉祥也笑了:“能的,有瑞哥哥送信,肯定能收到。”

  谢吉祥顿了顿,对何嫚娘说:“很快了奶娘,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今年过年,我们会一家团聚。”

  何嫚娘用帕子擦干净手,帮她重新正了正发间的琉璃簪。

  “好,奶娘学会了大少爷爱吃的小炒牛肉,到时候一定要露一手。”

  母女两个说着话,赵瑞刚好登门。

  他只带了赵和泽,两人一起进了宅院,赵瑞便让赵和泽把食盒放下。

  “知道苏家送了月饼来,我就没取王府准备的,味道都差不多,”赵瑞道,“不过我让厨子另外准备了红豆酥和豌豆黄,吉祥爱吃这个。”

  他不仅带来了这两样点心,还有一罐佛跳墙并一碟子椒麻鸡,在食盒的最下面,还有一整盒卤牛肉。

  “留着给吉祥当零嘴吃。”

  赵瑞说着,又从赵和泽怀中取了酒。

  “这是去年跟吉祥一起埋下的青梅酿,正巧现在可以喝了。”

  赵瑞这一通安排,惹得谢吉祥跟何嫚娘笑容更胜。

  包括赵和泽在内,一家子一起坐在石凳上,一人举了一杯酒。

  青梅酿酸酸甜甜,带着青梅果特有的香气,却又有米酒特有的芬芳。

  赵瑞的目光在赵和泽和何嫚娘脸上划过,最终落到谢吉祥染着醉人胭脂色的面容上。

  “祝愿大家身体安康、开心满足,希望明年今日,依旧可以坐在一起,赏天际月色。”

  谢吉祥笑了:“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琉璃盏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摇曳,然后便顺着喉咙流淌进心里。

  那里有香有醇,有酸也有甜。

  今日的饭菜很丰盛,除了赵瑞带过来的三道菜,还有何嫚娘新学的玫瑰烧肉和牛尾汤,加上谢吉祥本就爱吃的酸汤鱼和糖醋排骨,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平日里用来吃饭的石桌本就不大,摆了这么多菜,就连碗筷都没地方放,主食只能放在灶台上。

  赵和泽是孤儿,无父无母,平日都是跟着赵瑞,这样的节日里,赵瑞都是带着他,让他跟自己一起过节。

  席间,倒也没有什么主仆之分。

  酒足饭饱,一人取了一块月饼,坐在院子里赏月。

  赵瑞轻轻咬了一口,对谢吉祥道:“我这个是莲蓉的。”

  谢吉祥不爱吃莲蓉,低头尝了一口自己的,立即开心了。

  “我这个是蛋黄的。”

  赵瑞笑了,他刚才看到何嫚娘特地选了这一块给谢吉祥,就知道这月饼早就打好记号。

  安静看了会儿月,赵瑞问谢吉祥:“若是以后辰星兄归来,你想做什么?”

  谢辰星若能回来,就说明谢渊亭的案子已经洗清,他们可以重归谢家,重新当谢家的少爷小姐。

  所以赵瑞有此一问。

  谢吉祥想了想,歪头看他。

  “怎么,不想让我继续在皋陶司当差了?”

  赵瑞正要解释,低头看去,却发现她眼中满满都是戏谑,不由也跟着勾起唇角。

  “哪里,若没有小谢推官的鼎力相助,本官如何能破案神速?”

  谢吉祥微微红了脸,却还是仰头看着天。

  “到时候我想跟哥哥一起开一家香水铺,做些香露香水来卖,维持家里的营生。”

  谢吉祥的声音带着向往:“皋陶司若是有案子,我就过来忙,若是没有案子,我就回家去做香露,无论做什么都很开心。”

  她从小就喜欢做这些事,所学也是如此,能一直发挥所长,自然是开心的。

  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又重新聚在一起,不用再天各一方。

  赵瑞笑着点头。

  他伸出手来,把谢吉祥软软的小手握在手中,低声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谢吉祥脸上难得胭脂色几乎要蔓延到耳根后面,她低着头,最终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好。”

  赵瑞低声笑了。

  他如同珍宝一般把谢吉祥的手捧在手心里,对她道:“刚刚苏晨飞鸽传书,说大约已经寻到了韩陆所在,想让你明日赶去天南山,一起抓捕韩陆。”

  韩陆现在如何长相,只有谢吉祥一人见过,虽然并未对外人明说,但她是本案的推官,一起去搜寻凶手也在情理之中。

  赵瑞低声道:“不需要很久,只要能活着抓到他,你就立刻返京,好不好?”

  谢吉祥却笑了:“当然很好。”

  她声音很轻,语气里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瑞哥哥,我很少对一个人如此怨恨,当年我怨恨那个不知谋害了谢家的凶手,现在我恨的自然是韩陆,和韩陆身后的那个他。”

  “能亲手把他抓住,把他从极致的妄想中踹进现实的深渊,对我来说,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不会觉得辛苦,也不可能觉得危险,只要能抓到犯罪凶手,我就觉得一切都不白费。”

  谢吉祥抬头看他,道:“我们这么多人,忙碌那么久,日夜不停查案,为的就是今日。”

  “我会竭尽所能抓到他,你放心。”

  赵瑞忍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心贴在一起,温暖了彼此的心。

  赵瑞说:“我信你,你一定可以成功。”

  因明日要出城,今日没有闹得太晚,谢吉祥只吃了两小杯青梅酒,赵瑞便起身告辞。

  谢吉祥送他到门边,赵瑞低头看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一句:“我等你回来。”

  “好,瑞哥哥等我带着凶手回来。”

  赵瑞没有再多言。

  他转身离开,高大的身影在月色里渐渐远去,最终在谢吉祥的眼底留下不能忘却的影子。

  何嫚娘唤她:“早些安置吧。”

  谢吉祥点点头,关好院门回了家中。

  次日清晨,谢吉祥早早便醒来。

  何嫚娘比她起得还早,大早起就开始烙红糖锅盔,香浓的红糖甜味弥漫在小院里,谢吉祥抽了抽鼻子,对何嫚娘说:“奶娘手艺又精进了。”

  “一会儿给小姐煮面,”何嫚娘笑着说,“这锅盔路上带着吃,便是冷了也不会硬,婉秋姑娘以前也喜欢。”

  因谢吉祥也要上山搜寻,所以夏婉秋自然要跟着保护她,这一次去琉璃庄,似乎赵瑞手里的精锐去了大半,京中没剩下多少人。

  谢吉祥点点头,洗漱之后坐下来吃面,也不顾什么形象体统,呼噜呼噜一大碗就吃了进去。

  待吃完面,她很快就收拾好包袱,准备早早过去皋陶司。

  只她刚一出门,就看到熟悉的马车顺着青梅西安的青石板路远远而来。

  夏婉秋坐在车头上,看到谢吉祥,便跳了下来:“谢推官,早。”

  谢吉祥冲她拱手:“有劳夏姐姐。”

  夏婉秋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才道:“今日皋陶司忙,大人命咱们直接出城。”

  今日其实是休沐日,今日会忙,说明一定有要事。

  谢吉祥微微眯起眼睛,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她没有胡搅蛮缠,只是按照赵瑞的安排道:“走吧,我们即刻出京。”

  今日出京颇为顺利。

  或许真的赶上过节,守门的校尉们人数很少,只有平日的一半,进出燕京的百姓也不多,大家都留在家中过节。

  谢吉祥掀起车帘看去,最后看了一眼燕京高大的城门,然后便坐回马车里。

  一路疾驰,天南山就在前方。

  此时的长信宫,自然是热闹非凡。

  宫人们排着队穿行在回廊里,来回忙碌布置今日的中秋宫宴。

  勤政殿里,东暖阁中,帐幔之后的消瘦身影缓缓坐起。

  韩安晏领着徒弟们候在殿中,见他醒来,不由上前道:“圣上,今日可好些?”

  天宝帝微弱的嗓音响起:“好,朕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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