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慈善
手头的仙侠剧杀青以后,黎昕便暂时没了工作上的安排。
他接二连三演了几部剧,也算是赚了几个小钱。可这些钱放在他卡里也没什么用，毕竟顾燃很少给他花自己钱的机会。
黎昕最后决定用这笔钱做一个小小的慈善。
他在附近的一个小城镇里建了所学校。
黎昕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顾燃,他便接到了宋成谱的通知。
这家伙求婚成功了，马上要跟金栾举办婚礼，邀请他跟顾燃过去喝喜酒,
黎昕“去可以,但是我有个问题，有必要问一下。”
宋成谱“爸爸请问。”
“你是娶人的那个，还是被娶的那个？”黎昕笑嘻嘻的跟他开玩笑，“既然是你求的婚，那应该是你娶金栾吧？”
电话那边被他这话呛得咳了好几声,黎昕甚至都能想象到宋成谱此时脸红成了什么样。对方似乎恼羞成怒,只不过好像是羞大于怒。
宋成谱“你说的这他妈不是废话吗？！”
宋成谱“当然是我娶他！我求得婚！”
黎昕暗啧一声。
得。
看样子，自家儿子大概是被娶的那个。
也没再继续开他的玩笑，黎昕爽快接受邀请,并且向他再三保证他的顾爸爸也一定会准时出席。
宋成谱同金栾的婚宴办得板板正正,在国内最好的婚宴场所举办。
顾燃陪同黎昕一齐入场就座。
今天的青年罕见的穿了正装，一身量体裁剪的西装修身紧贴,衬衫领口打着条纹领带，额前的些许碎发也被梳到一边。他规矩坐在旁边,澄澈的浅色眼瞳光芒宁静。
安静本分的模样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金栾站在台上,宋成谱还未入场。
婚宴还未正式开始,大家都聊得正欢。
顾燃向旁歪了歪身子,凑到黎昕耳边，吹了口气。
黎昕便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连睫毛都颤了两颤。
他似乎发呆久了，刚回过神，有些茫然的侧头看顾燃，“怎么了？”
顾燃半笑不笑看他，“想什么呢？”
“也没想什么。”黎昕抿了口果酒，眼神略空。
毫不夸张的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参加别人的婚宴。
“没想到婚宴现场也可以这么浪漫。”他感慨道“儿子终于有归宿了，身为父亲的我感到无比欣慰。”
顾燃“……”
说这些话时，青年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向往和羡艳，藏不住。
顾燃也记起自己始终牵肠挂肚的一件事。
他还欠黎昕一场婚宴。
“你想要吗？”顾燃定定看着他，问“想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办。”
黎昕点头，“想。”
顾燃“那我们……”
“但是要再等等。”突然想起什么，黎昕惋惜道“今天结束后，我就要去附近一所城镇里做公益了。我在那里办了一个学校，想趁这段时间过去看看。”
“可能要好长一段时间。”他转回目光，对上顾燃的视线，发觉顾燃眼神微凝后，黎昕柔下声调，“不要着急，婚宴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顾燃移开视线，回“好。”
语气平淡，表情和眼神也没有透出分毫别的情绪。
若是放在别人眼里，许是怎么也看不出这位顾总此时略略失落的小心思。
但黎昕看出来了。
他盯着顾燃，盯了半晌，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也没说。
场内响起音乐，众人便将视线投向不远处台前红毯的另外一端，见今日婚宴的另外一个主角已经踩上红毯，
黎昕看见自家十分沉不住气的儿子以几乎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台上，一点也没有作为今日主角所应该有的稳重。
宋成谱手里拿着一束花，跑到站在台前等他的人面前，没等喘匀呼吸，就笑了。
“这个送给你。”宋成谱把花递给面前人。
金栾噙着笑看他，接过他手里的花，
随后又猝不及防单膝下跪，从西装兜里摸出戒指。
婚宴原本的安排并不是这样。
宋成谱始料未及，愣在原地，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眼台前站着的黎昕等人。
结果他没在黎昕眼里看到任何回应，
只看到了堪比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戴上这个戒指，就是我的人了。”金栾温柔问“你愿意吗？”
宋成谱紧张的鼻尖冒汗。
“我当然愿意。”他有些急，又补上一句，“但之前的安排难道不是我先向你求婚吗？不是说好你先成为我的人？”
金栾挑眉，“我本来就是你的人。”
黎昕在旁边都快啧出声了。
“看看，看看咱们儿子这幅被人制得死死的样儿。”黎昕摇头，“这可不行。”
顾燃忍笑，问“怎么不行？”
黎昕“被人制住是没有前途的。”
“那我也被你制死了。”顾燃低声询问，“我也没有前途？”
黎昕“你是挺没前途。”
“不过跟你比起来，我更没前途。”他扬起眉梢，眼底闪着笑，
“前途这种东西哪儿有你重要。”
台上两个人互换戒指的环节已经结束，台下众人也纷纷端着酒杯前去祝贺，黎昕也是醉怕了，虽然很想喝酒，最后也只能端着一杯果粒橙去向自家儿子儿媳敬酒。
宋成谱一见他，二话不说，把手里捧了半天的花束塞给了他。
黎昕一脸懵，“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
宋成谱“祝你早日成婚。”
黎昕“你傻了？我早就结婚了！”
“连个婚宴都没办，就领了个证。”宋成谱真诚道“我觉得不行。”
黎昕“……”
金栾“是啊，你跟顾总早点把事办了，我们也好放心。”
黎昕“……”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突然之间身边所有的人都开始盼着他办婚宴？
他觉得里面有猫腻。
黎昕歪头去看身边那人，见顾燃漫不经心晃着酒杯，目光动也不动的盯着地面。
这模样，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黎昕面上憋笑，心里也在憋笑。
他接了花束，说“不着急。”
见也劝不了什么，宋成谱只能给顾总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尽力了。
顾燃晃了半天手里的酒杯，最后却一口没喝。
原样放了回去。
次日，黎昕便大致收拾了东西，准备动身。
然而刚上车，紧接着，顾燃也坐进了车里。
黎昕懵着眨巴了两下眼，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燃绑好安全带，口吻淡淡，“我请假了。”
黎昕“啊？”
顾燃“我跟你一起去。”
摆明了是一副说什么都不听的样子，黎昕也清楚自己说什么也没用。
况且私心也挺像顾燃陪着他一起去，黎昕索性就顺了他，一起去。
“那城镇地方偏僻，条件很艰苦。”他故意逗顾燃，“你可别吃不了苦。”
顾燃散漫移开了眼，“有什么苦是你治不了的？”
到嘴边的话被这么一噎，
黎昕心甘情愿的闭上了嘴，嘴角忍不住上扬。
原本做慈善之前也只是大致了解过这城镇的具体情况，知道这里条件普遍艰苦，但没想到会艰苦到这个地步。小城镇到处都是瓦房，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城市较远的缘故，这里的天都变得透亮清澈许多，仿佛一眼便能看见天外的星星，和同太阳遥遥相望的隐在云中的一弯月牙。
远处还有连绵成一条线的山，影影绰绰，雾气中透着重影。
一进城镇，黎昕便被周围的山山水水花花鸟鸟吸引了全部注意，他趴在车窗上，好奇盯着外面来往人群和一排排规规矩矩的小房子，激动的不得了。
“我靠，这也太美了！”他感慨道“我这小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风景。”
顾燃被他过于夸张的话逗笑了。
黎昕认真琢磨了琢磨，“也不对。”他打上个补丁，“我在网上见过图片。”
车一路开到城镇街头的一个路口。
因为路口太窄，黎昕他们便只能下车步行走进去。
双脚一踏上地面，黎昕便不受控制的开始兴奋，他一路小跑去了那所他资助的学校，将大队伍远远甩在后面。刚进校门，便收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仪式。
他差点被一拥而上的孩子们扑到地上。
最后还是顾燃把他从孩子堆里解救了出来。
校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戴着眼镜，很斯文。
黎昕一看见校长，就想起了顾燃爷爷。莫名感觉亲近许多。
“怎么这么多孩子。”黎昕好奇问“是全镇的孩子都在这儿吗？”
“是啊。”校长老爷爷和蔼笑着，慢吞吞拉着语调跟他解释，“镇里就这一个学校。黎先生资助之前，镇里的孩子都要跑很远去上学。”
“这样啊。”黎昕若有所思，问“那老师呢？”
校长回“三个老师。”
“才三个？哪里够。”黎昕眉头微皱，想要再做点什么。但能自愿来这里当老师的大多都是志愿者，他能力有限，现在也没法子去找来老师。
视线在孩子堆里转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了顾燃身上。
“这不是现成的老师？”黎昕一把拽来顾燃，搭上他的肩膀，半笑不笑，“顾总出马，一个顶俩。”
顾燃扬眉，垂下眸子看他。
黎昕“你应该语数英全能吧？要不三科全担了？”
“我不光语数英全能，物化生也还好。”顾燃稍稍低下头，离他近了一些，“可是，没有报酬吗？”
黎昕愣神，“你缺钱？”
“不。”顾燃一本正经，“我缺爱。”
黎昕瞪他一眼，“你缺什么爱？”
瞎扯。
顾燃目光落在他唇上，意图明显。
也觉出了他眼神异样，黎昕没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烫耳根，恼着哼了一声，“还缺爱，我平时亏待你了？”
顾燃“答应吗？”
他移开目光，假装没听懂的样子，像极了被挑逗捉弄的小动物。
“哦。”
于是，外界便传出了这样一个消息。
顾总推掉了手头万分要紧的工作，请了长达半个月的假期，
不是为了休息，也不是为了旅游，
而是因为自家媳妇所支持的慈善事业缺老师，主动过去做起了志愿者。
听到这些夸大其词的传言后，黎昕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仔细一想，又觉不出哪里有错。
顾燃那所谓的条件，其实不过就是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他拽到角落，偷偷啾了一口。
他的顾先生好哄的很，亲了一口，就答应教几十个孩子的所有课程。
这学校里总共也不过一百多个学生，顾燃一来，无疑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另外两个老师也顿时轻松许多。
黎昕也想着帮点什么。
他也不会别的，就会弹个吉他，正巧其中一个青年老师也有弹吉他的爱好。他就经常在孩子们休息的时候弹些小曲子。有孩子想学，他就简单教一教。
顾燃还时常看到黎昕跟那小孩聊着什么。
黎昕弹两下吉他，那孩子便张嘴唱几句，黎昕盯着他，也十分认真的张嘴，
像是在学唱歌。
顾燃没忍住好奇心，走过去，问“在干什么？”
那孩子便立马闭上嘴，一副我不知道不要问我的表情。
顾燃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是在教哥哥唱歌吗？”
这人身上自带冷气，小孩子都有些怕他。
不过这孩子已经长大了，看得出顾老师是面冷心热的。他张了张嘴，刚想要回答。
黎昕急忙捂住他的嘴，瞪了顾燃一眼，“你吓唬他？”
顾燃“？？？”
“我学什么唱歌？我会不会唱歌，你不清楚吗？”黎昕耳朵根处莫名其妙红了一片，疯狂示意孩子去另边玩，嘴里也仍在坚持，“我才不学唱歌！有个鸟用。”
黎昕越是红着脖子辩解，顾燃便越是觉得不对劲。
但也没再追问，
他好声软气的哄了一会儿，才算是把自己的人哄好了。
毕竟他知道，黎昕是真的很讨厌唱歌，非常讨厌。
明明这个人的音色这么温柔干净。要是唱起歌来，一定很好听。
今天一整个下午都是顾燃的课。
整个小城镇里就只有这么一所学校，因而这所学校里各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
学校也不可能根据各个年龄段孩子的不同水平分班，就只能把他们聚在一起集中教学。今天下午算是一周里难得放松的一下午，顾燃要同另外一个女老师一同教孩子们做手工。
他不会做，更不会教。
他的任务就是维持纪律。
顾燃只需要懒懒散散的靠在教室门口的墙上，满屋子的孩子便都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叽叽喳喳，老老实实的低头做自己的手工。
顾燃“……”
心情略微复杂。
坐在最前排的小女孩甚至不敢转头，抱臂坐好，目光动也不动的盯着台上讲课的女老师。像是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小动作，会被顾燃发现。
上手工课的女老师是从大学里来的志愿者，个子很高，黑黑瘦瘦。
发觉顾燃身边的气氛明显尴尬，女老师讲完课后，有意活跃顾总跟孩子们的关系。
“我听黎老师说，您不是也建了一个孤儿院吗？按理来讲应该很会和孩子相处。”女老师试图给他出些主意，“要不顾先生试试跟孩子一起做手工？”
顾燃懒洋洋站起身，扫了眼第一排埋头做手工的孩子，回“好。”
但是还没等他走进孩子堆里，那些孩子便立马停了手里动作。
顾燃没再动作，站在原地。
嘴角略微下撇出一个颇为无奈的弧度。
他站在这儿，反而觉得孩子们玩不开。
顾燃站了没多久，便觉得无趣，忍不住开始想黎昕，眼神也不自觉往门口飘。不想上课，想出去找黎昕。
结果他这么无意间一瞥，还真让他瞥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听说顾燃在上课，而且还是在上手工课后，黎昕便想着要来凑个热闹。
他还没见过自家顾总做手工。
原本想着，既然是手工课，那课堂气氛应该很活跃，他去凑个热闹也没什么。
结果等走到教室门，却发现教室里面的气氛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许多。
原本想要大大咧咧溜进去的，可现在连开门都不敢。
黎昕开了条门缝，偷偷往里瞄时，却正巧撞上了顾燃的视线。
看见自家顾总跟受罚站墙角的小朋友似的，规规矩矩站在墙角。
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一笑，教室里的人便发现了他，顾燃推开了门，把躲在门口半晌的小青年拽进了屋里。屋里的孩子们一下子欢呼出声，几个小姑娘拿着手工纸就要往黎昕身上凑，恨不得爬到他身上似的。
顾燃被这个差别待遇搞得很心酸。
“黎哥哥！刚才老师说马上就要圣诞节了，老师教我们剪圣诞树！”
“黎哥哥会不会剪圣诞树？我可以教你！”
“听老师说明天会有圣诞晚会，黎哥哥会弹吉他给我们听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似的绕着黎昕转来转去。
这次即使是顾燃在场，也只有被忽视的份。
黎昕挨个揉了揉面前小麻雀们乌黑黑的脑袋，一个个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我不会剪啊，你可以教我。”他笑眯眯弯着眼，眼睛跟月牙儿似的，里面却装着星星，“至于圣诞晚会嘛。”
若有若无的，他极快瞥了身边顾燃一眼，目光里似乎藏着什么别的东西。
女老师悄悄给黎昕透底，说顾总跟孩子们相处不好，孩子们都怕他。
黎昕瞅他冷冰冰的样子，也确实挺招人怕。
他一边心里琢磨着点子，一边拿着手工纸，带着身后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们凑到了顾燃身边。
顾总郁闷的，头顶上都快长出乌云了。
“你们会剪圣诞树，但不知道顾老师也会剪，而且剪的比你们还好。”黎昕深知该怎么哄得这一群小孩子，勾起他们的好奇心后，便把手里的手工纸递给了顾燃。
“喏。”他也孩子气的扬了扬下巴，不服气似的，“剪给他们看看。”
黎昕这个样子，就像是孩子堆里打赌的孩子王似的，
带点不讲道理的小霸道，却可爱的让人拿他没有分毫办法。
顾燃原本不喜欢碰这些小玩意。
但瞅着青年亮闪闪期待的一双眼，他又不受控制的接过了剪刀和手工纸。
刚才女老师上课时，他闲得无聊，也听了一遍。
很简单，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这位顾总便在一群孩子们好奇期待的注视下不费吹灰之力的剪出了一排圣诞树。比他们的更高级，更好看！
这群小孩子的眼里瞬时满是佩服和羡慕，近乎看天神一般的看着顾燃。
黎昕扬眉，语气里带着小骄傲，“厉害吧？”
孩子们齐刷刷回“厉害！”
因为这点小事就开始骄傲翘尾巴，顾燃笑了，还伸手捏了捏黎昕的鼻子。
“顾老师好厉害！！”
“顾老师笑啦！顾老师笑起来好帅，顾老师能教我怎么剪这个吗？”
“好羡慕黎哥哥，有顾老师这么厉害的帮手。”
顾燃嘴角一僵，有些吃不住孩子们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热情。
上一秒他还是迫不得已看管纪律的严格老师。
下一秒就变成了团宠？
“怎么样？”趁孩子们不注意，黎昕稍微倾斜了身子，靠在顾燃耳畔，干净温柔的嗓音压得很低，搔痒了他耳廓，
“孩子们喜欢你了，开心吗？”
顾燃转眸看他，舌尖飞快点了下自己干燥唇角，
“嗯。”
黎昕笑着逗他，“欧呦，顾总现在可是团宠。”
“团宠？”顾燃低下头，心不在焉的用剪刀有一下没一下划着手里剪纸，
“那你是不是也该宠宠我？”
黎昕“……”
他怀疑顾燃是在开车，但是他没有证据。
孩子们玩腻了剪纸，便又吵着闹着要黎昕给他们讲故事。
能讲的故事早就在前段时间讲了个遍，翻来覆去的讲，黎昕自己都快讲吐了。
还好这次顾燃在身边。黎昕也是无奈，不得已把讲故事这个锅甩到了顾燃身上。
“我没有故事了，但是顾老师有。”黎昕做好准备随时开溜，“你们顾老师有好多辉煌战绩，让他慢慢讲。”
话音刚落，他就被顾燃提着衣领拎了回来。
“是啊。”他淡声道“我有很多辉煌战绩。”
顾燃深深瞥了他眼，话里有话，“你不跟着一起听吗？”
黎昕一听，便知今天自己是彻底逃不过了。
但顾燃终究还是心疼他。
他也不会讲故事，便说回答孩子们的问题，孩子们想问什么，他就随口解答几句，说不定还能再顺着往下讲些别的。
有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扭扭捏捏挤到他们面前，羞红着脸。
黎昕一看见小姑娘，就想起爷爷心心念念的曾孙女，心里自然多了几分喜欢，拉着小姑娘的手，轻声问“你叫什么？想问些什么？”
“我叫小依。”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眨巴着那双又圆又大的杏眼，好奇盯着顾燃，“顾老师，我想知道云彩外面都有些什么。”
“小依特别喜欢星星，想以后飞到天空外面去看看！”
小姑娘满眼都是期待和向往。
顾燃原本想要给她解释，但看见她眼里闪烁的光，又有些犹豫。这毕竟是个小孩子，幻想的天外肯定是一片缤纷多彩，而不是漆黑无际的宇宙。
把原本的那些科学严谨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顾燃抽出一张纸，又拿起笔，
在纸上画了几个大圈，又在圈上画了不同颜色的星星。
黎昕翘起嘴角，眼神慢慢地从纸上飘到了这人的眼睫上，
他的眸色一如往常般漆黑到恍若不见底。
但也有无尽温柔，是藏在这些漆黑颜色之下，藏在淡漠神情之下，更为致命。
“你看，这是太阳，旁边的是水星，金星，还有天王星，海王星。”顾燃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天真又浪漫，充满了孩子气，“这个是土星，土星是个小姑娘，跟你一样，穿着小裙子。”
黎昕低着头，静静听顾燃为孩子们勾勒外面的宇宙世界，
心软成了一瘫水。
“我好喜欢土星啊，它好漂亮。”小依咧嘴笑着，趴在桌子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顾燃画出的几颗行星，仿佛真的看到了宇宙一样。
“那顾老师呢？顾老师最喜欢哪颗星星？”小依好奇问。
顾燃手里捏着笔，动作微顿。
他深思半晌，随后眼神飘忽移开，笔尖也随着目光轻移，最后点在了一颗星星上。
“地球。”他说“我喜欢地球。”
“为什么？”孩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天性，小依紧追着问“顾老师为什么喜欢地球呀？地球最普通了，我经常看到它。”
黎昕也有些好奇，他假装无意凑近，想听听顾燃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
他支起耳朵，便听见那人轻而撩人的一声笑，
“因为你黎哥哥在地球上啊。”他说“我喜欢你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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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二连三演了几部剧,也算是赚了几个小钱。可这些钱放在他卡里也没什么用，毕竟顾燃很少给他花自己钱的机会。
黎昕最后决定用这笔钱做一个小小的慈善。
他在附近的一个小城镇里建了所学校。
黎昕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顾燃,他便接到了宋成谱的通知。
这家伙求婚成功了，马上要跟金栾举办婚礼，邀请他跟顾燃过去喝喜酒,
黎昕“去可以,但是我有个问题，有必要问一下。”
宋成谱“爸爸请问。”
“你是娶人的那个，还是被娶的那个？”黎昕笑嘻嘻的跟他开玩笑，“既然是你求的婚，那应该是你娶金栾吧？”
电话那边被他这话呛得咳了好几声,黎昕甚至都能想象到宋成谱此时脸红成了什么样。对方似乎恼羞成怒,只不过好像是羞大于怒。
宋成谱“你说的这他妈不是废话吗？！”
宋成谱“当然是我娶他！我求得婚！”
黎昕暗啧一声。
得。
看样子，自家儿子大概是被娶的那个。
也没再继续开他的玩笑，黎昕爽快接受邀请,并且向他再三保证他的顾爸爸也一定会准时出席。
宋成谱同金栾的婚宴办得板板正正,在国内最好的婚宴场所举办。
顾燃陪同黎昕一齐入场就座。
今天的青年罕见的穿了正装，一身量体裁剪的西装修身紧贴,衬衫领口打着条纹领带，额前的些许碎发也被梳到一边。他规矩坐在旁边,澄澈的浅色眼瞳光芒宁静。
安静本分的模样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金栾站在台上,宋成谱还未入场。
婚宴还未正式开始,大家都聊得正欢。
顾燃向旁歪了歪身子,凑到黎昕耳边，吹了口气。
黎昕便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连睫毛都颤了两颤。
他似乎发呆久了，刚回过神，有些茫然的侧头看顾燃，“怎么了？”
顾燃半笑不笑看他，“想什么呢？”
“也没想什么。”黎昕抿了口果酒，眼神略空。
毫不夸张的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参加别人的婚宴。
“没想到婚宴现场也可以这么浪漫。”他感慨道“儿子终于有归宿了，身为父亲的我感到无比欣慰。”
顾燃“……”
说这些话时，青年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向往和羡艳，藏不住。
顾燃也记起自己始终牵肠挂肚的一件事。
他还欠黎昕一场婚宴。
“你想要吗？”顾燃定定看着他，问“想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办。”
黎昕点头，“想。”
顾燃“那我们……”
“但是要再等等。”突然想起什么，黎昕惋惜道“今天结束后，我就要去附近一所城镇里做公益了。我在那里办了一个学校，想趁这段时间过去看看。”
“可能要好长一段时间。”他转回目光，对上顾燃的视线，发觉顾燃眼神微凝后，黎昕柔下声调，“不要着急，婚宴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顾燃移开视线，回“好。”
语气平淡，表情和眼神也没有透出分毫别的情绪。
若是放在别人眼里，许是怎么也看不出这位顾总此时略略失落的小心思。
但黎昕看出来了。
他盯着顾燃，盯了半晌，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也没说。
场内响起音乐，众人便将视线投向不远处台前红毯的另外一端，见今日婚宴的另外一个主角已经踩上红毯，
黎昕看见自家十分沉不住气的儿子以几乎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台上，一点也没有作为今日主角所应该有的稳重。
宋成谱手里拿着一束花，跑到站在台前等他的人面前，没等喘匀呼吸，就笑了。
“这个送给你。”宋成谱把花递给面前人。
金栾噙着笑看他，接过他手里的花，
随后又猝不及防单膝下跪，从西装兜里摸出戒指。
婚宴原本的安排并不是这样。
宋成谱始料未及，愣在原地，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眼台前站着的黎昕等人。
结果他没在黎昕眼里看到任何回应，
只看到了堪比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戴上这个戒指，就是我的人了。”金栾温柔问“你愿意吗？”
宋成谱紧张的鼻尖冒汗。
“我当然愿意。”他有些急，又补上一句，“但之前的安排难道不是我先向你求婚吗？不是说好你先成为我的人？”
金栾挑眉，“我本来就是你的人。”
黎昕在旁边都快啧出声了。
“看看，看看咱们儿子这幅被人制得死死的样儿。”黎昕摇头，“这可不行。”
顾燃忍笑，问“怎么不行？”
黎昕“被人制住是没有前途的。”
“那我也被你制死了。”顾燃低声询问，“我也没有前途？”
黎昕“你是挺没前途。”
“不过跟你比起来，我更没前途。”他扬起眉梢，眼底闪着笑，
“前途这种东西哪儿有你重要。”
台上两个人互换戒指的环节已经结束，台下众人也纷纷端着酒杯前去祝贺，黎昕也是醉怕了，虽然很想喝酒，最后也只能端着一杯果粒橙去向自家儿子儿媳敬酒。
宋成谱一见他，二话不说，把手里捧了半天的花束塞给了他。
黎昕一脸懵，“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
宋成谱“祝你早日成婚。”
黎昕“你傻了？我早就结婚了！”
“连个婚宴都没办，就领了个证。”宋成谱真诚道“我觉得不行。”
黎昕“……”
金栾“是啊，你跟顾总早点把事办了，我们也好放心。”
黎昕“……”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突然之间身边所有的人都开始盼着他办婚宴？
他觉得里面有猫腻。
黎昕歪头去看身边那人，见顾燃漫不经心晃着酒杯，目光动也不动的盯着地面。
这模样，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黎昕面上憋笑，心里也在憋笑。
他接了花束，说“不着急。”
见也劝不了什么，宋成谱只能给顾总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尽力了。
顾燃晃了半天手里的酒杯，最后却一口没喝。
原样放了回去。
次日，黎昕便大致收拾了东西，准备动身。
然而刚上车，紧接着，顾燃也坐进了车里。
黎昕懵着眨巴了两下眼，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燃绑好安全带，口吻淡淡，“我请假了。”
黎昕“啊？”
顾燃“我跟你一起去。”
摆明了是一副说什么都不听的样子，黎昕也清楚自己说什么也没用。
况且私心也挺像顾燃陪着他一起去，黎昕索性就顺了他，一起去。
“那城镇地方偏僻，条件很艰苦。”他故意逗顾燃，“你可别吃不了苦。”
顾燃散漫移开了眼，“有什么苦是你治不了的？”
到嘴边的话被这么一噎，
黎昕心甘情愿的闭上了嘴，嘴角忍不住上扬。
原本做慈善之前也只是大致了解过这城镇的具体情况，知道这里条件普遍艰苦，但没想到会艰苦到这个地步。小城镇到处都是瓦房，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城市较远的缘故，这里的天都变得透亮清澈许多，仿佛一眼便能看见天外的星星，和同太阳遥遥相望的隐在云中的一弯月牙。
远处还有连绵成一条线的山，影影绰绰，雾气中透着重影。
一进城镇，黎昕便被周围的山山水水花花鸟鸟吸引了全部注意，他趴在车窗上，好奇盯着外面来往人群和一排排规规矩矩的小房子，激动的不得了。
“我靠，这也太美了！”他感慨道“我这小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风景。”
顾燃被他过于夸张的话逗笑了。
黎昕认真琢磨了琢磨，“也不对。”他打上个补丁，“我在网上见过图片。”
车一路开到城镇街头的一个路口。
因为路口太窄，黎昕他们便只能下车步行走进去。
双脚一踏上地面，黎昕便不受控制的开始兴奋，他一路小跑去了那所他资助的学校，将大队伍远远甩在后面。刚进校门，便收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仪式。
他差点被一拥而上的孩子们扑到地上。
最后还是顾燃把他从孩子堆里解救了出来。
校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戴着眼镜，很斯文。
黎昕一看见校长，就想起了顾燃爷爷。莫名感觉亲近许多。
“怎么这么多孩子。”黎昕好奇问“是全镇的孩子都在这儿吗？”
“是啊。”校长老爷爷和蔼笑着，慢吞吞拉着语调跟他解释，“镇里就这一个学校。黎先生资助之前，镇里的孩子都要跑很远去上学。”
“这样啊。”黎昕若有所思，问“那老师呢？”
校长回“三个老师。”
“才三个？哪里够。”黎昕眉头微皱，想要再做点什么。但能自愿来这里当老师的大多都是志愿者，他能力有限，现在也没法子去找来老师。
视线在孩子堆里转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了顾燃身上。
“这不是现成的老师？”黎昕一把拽来顾燃，搭上他的肩膀，半笑不笑，“顾总出马，一个顶俩。”
顾燃扬眉，垂下眸子看他。
黎昕“你应该语数英全能吧？要不三科全担了？”
“我不光语数英全能，物化生也还好。”顾燃稍稍低下头，离他近了一些，“可是，没有报酬吗？”
黎昕愣神，“你缺钱？”
“不。”顾燃一本正经，“我缺爱。”
黎昕瞪他一眼，“你缺什么爱？”
瞎扯。
顾燃目光落在他唇上，意图明显。
也觉出了他眼神异样，黎昕没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烫耳根，恼着哼了一声，“还缺爱，我平时亏待你了？”
顾燃“答应吗？”
他移开目光，假装没听懂的样子，像极了被挑逗捉弄的小动物。
“哦。”
于是，外界便传出了这样一个消息。
顾总推掉了手头万分要紧的工作，请了长达半个月的假期，
不是为了休息，也不是为了旅游，
而是因为自家媳妇所支持的慈善事业缺老师，主动过去做起了志愿者。
听到这些夸大其词的传言后，黎昕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仔细一想，又觉不出哪里有错。
顾燃那所谓的条件，其实不过就是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他拽到角落，偷偷啾了一口。
他的顾先生好哄的很，亲了一口，就答应教几十个孩子的所有课程。
这学校里总共也不过一百多个学生，顾燃一来，无疑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另外两个老师也顿时轻松许多。
黎昕也想着帮点什么。
他也不会别的，就会弹个吉他，正巧其中一个青年老师也有弹吉他的爱好。他就经常在孩子们休息的时候弹些小曲子。有孩子想学，他就简单教一教。
顾燃还时常看到黎昕跟那小孩聊着什么。
黎昕弹两下吉他，那孩子便张嘴唱几句，黎昕盯着他，也十分认真的张嘴，
像是在学唱歌。
顾燃没忍住好奇心，走过去，问“在干什么？”
那孩子便立马闭上嘴，一副我不知道不要问我的表情。
顾燃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是在教哥哥唱歌吗？”
这人身上自带冷气，小孩子都有些怕他。
不过这孩子已经长大了，看得出顾老师是面冷心热的。他张了张嘴，刚想要回答。
黎昕急忙捂住他的嘴，瞪了顾燃一眼，“你吓唬他？”
顾燃“？？？”
“我学什么唱歌？我会不会唱歌，你不清楚吗？”黎昕耳朵根处莫名其妙红了一片，疯狂示意孩子去另边玩，嘴里也仍在坚持，“我才不学唱歌！有个鸟用。”
黎昕越是红着脖子辩解，顾燃便越是觉得不对劲。
但也没再追问，
他好声软气的哄了一会儿，才算是把自己的人哄好了。
毕竟他知道，黎昕是真的很讨厌唱歌，非常讨厌。
明明这个人的音色这么温柔干净。要是唱起歌来，一定很好听。
今天一整个下午都是顾燃的课。
整个小城镇里就只有这么一所学校，因而这所学校里各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
学校也不可能根据各个年龄段孩子的不同水平分班，就只能把他们聚在一起集中教学。今天下午算是一周里难得放松的一下午，顾燃要同另外一个女老师一同教孩子们做手工。
他不会做，更不会教。
他的任务就是维持纪律。
顾燃只需要懒懒散散的靠在教室门口的墙上，满屋子的孩子便都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叽叽喳喳，老老实实的低头做自己的手工。
顾燃“……”
心情略微复杂。
坐在最前排的小女孩甚至不敢转头，抱臂坐好，目光动也不动的盯着台上讲课的女老师。像是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小动作，会被顾燃发现。
上手工课的女老师是从大学里来的志愿者，个子很高，黑黑瘦瘦。
发觉顾燃身边的气氛明显尴尬，女老师讲完课后，有意活跃顾总跟孩子们的关系。
“我听黎老师说，您不是也建了一个孤儿院吗？按理来讲应该很会和孩子相处。”女老师试图给他出些主意，“要不顾先生试试跟孩子一起做手工？”
顾燃懒洋洋站起身，扫了眼第一排埋头做手工的孩子，回“好。”
但是还没等他走进孩子堆里，那些孩子便立马停了手里动作。
顾燃没再动作，站在原地。
嘴角略微下撇出一个颇为无奈的弧度。
他站在这儿，反而觉得孩子们玩不开。
顾燃站了没多久，便觉得无趣，忍不住开始想黎昕，眼神也不自觉往门口飘。不想上课，想出去找黎昕。
结果他这么无意间一瞥，还真让他瞥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听说顾燃在上课，而且还是在上手工课后，黎昕便想着要来凑个热闹。
他还没见过自家顾总做手工。
原本想着，既然是手工课，那课堂气氛应该很活跃，他去凑个热闹也没什么。
结果等走到教室门，却发现教室里面的气氛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许多。
原本想要大大咧咧溜进去的，可现在连开门都不敢。
黎昕开了条门缝，偷偷往里瞄时，却正巧撞上了顾燃的视线。
看见自家顾总跟受罚站墙角的小朋友似的，规规矩矩站在墙角。
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一笑，教室里的人便发现了他，顾燃推开了门，把躲在门口半晌的小青年拽进了屋里。屋里的孩子们一下子欢呼出声，几个小姑娘拿着手工纸就要往黎昕身上凑，恨不得爬到他身上似的。
顾燃被这个差别待遇搞得很心酸。
“黎哥哥！刚才老师说马上就要圣诞节了，老师教我们剪圣诞树！”
“黎哥哥会不会剪圣诞树？我可以教你！”
“听老师说明天会有圣诞晚会，黎哥哥会弹吉他给我们听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似的绕着黎昕转来转去。
这次即使是顾燃在场，也只有被忽视的份。
黎昕挨个揉了揉面前小麻雀们乌黑黑的脑袋，一个个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我不会剪啊，你可以教我。”他笑眯眯弯着眼，眼睛跟月牙儿似的，里面却装着星星，“至于圣诞晚会嘛。”
若有若无的，他极快瞥了身边顾燃一眼，目光里似乎藏着什么别的东西。
女老师悄悄给黎昕透底，说顾总跟孩子们相处不好，孩子们都怕他。
黎昕瞅他冷冰冰的样子，也确实挺招人怕。
他一边心里琢磨着点子，一边拿着手工纸，带着身后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们凑到了顾燃身边。
顾总郁闷的，头顶上都快长出乌云了。
“你们会剪圣诞树，但不知道顾老师也会剪，而且剪的比你们还好。”黎昕深知该怎么哄得这一群小孩子，勾起他们的好奇心后，便把手里的手工纸递给了顾燃。
“喏。”他也孩子气的扬了扬下巴，不服气似的，“剪给他们看看。”
黎昕这个样子，就像是孩子堆里打赌的孩子王似的，
带点不讲道理的小霸道，却可爱的让人拿他没有分毫办法。
顾燃原本不喜欢碰这些小玩意。
但瞅着青年亮闪闪期待的一双眼，他又不受控制的接过了剪刀和手工纸。
刚才女老师上课时，他闲得无聊，也听了一遍。
很简单，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这位顾总便在一群孩子们好奇期待的注视下不费吹灰之力的剪出了一排圣诞树。比他们的更高级，更好看！
这群小孩子的眼里瞬时满是佩服和羡慕，近乎看天神一般的看着顾燃。
黎昕扬眉，语气里带着小骄傲，“厉害吧？”
孩子们齐刷刷回“厉害！”
因为这点小事就开始骄傲翘尾巴，顾燃笑了，还伸手捏了捏黎昕的鼻子。
“顾老师好厉害！！”
“顾老师笑啦！顾老师笑起来好帅，顾老师能教我怎么剪这个吗？”
“好羡慕黎哥哥，有顾老师这么厉害的帮手。”
顾燃嘴角一僵，有些吃不住孩子们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热情。
上一秒他还是迫不得已看管纪律的严格老师。
下一秒就变成了团宠？
“怎么样？”趁孩子们不注意，黎昕稍微倾斜了身子，靠在顾燃耳畔，干净温柔的嗓音压得很低，搔痒了他耳廓，
“孩子们喜欢你了，开心吗？”
顾燃转眸看他，舌尖飞快点了下自己干燥唇角，
“嗯。”
黎昕笑着逗他，“欧呦，顾总现在可是团宠。”
“团宠？”顾燃低下头，心不在焉的用剪刀有一下没一下划着手里剪纸，
“那你是不是也该宠宠我？”
黎昕“……”
他怀疑顾燃是在开车，但是他没有证据。
孩子们玩腻了剪纸，便又吵着闹着要黎昕给他们讲故事。
能讲的故事早就在前段时间讲了个遍，翻来覆去的讲，黎昕自己都快讲吐了。
还好这次顾燃在身边。黎昕也是无奈，不得已把讲故事这个锅甩到了顾燃身上。
“我没有故事了，但是顾老师有。”黎昕做好准备随时开溜，“你们顾老师有好多辉煌战绩，让他慢慢讲。”
话音刚落，他就被顾燃提着衣领拎了回来。
“是啊。”他淡声道“我有很多辉煌战绩。”
顾燃深深瞥了他眼，话里有话，“你不跟着一起听吗？”
黎昕一听，便知今天自己是彻底逃不过了。
但顾燃终究还是心疼他。
他也不会讲故事，便说回答孩子们的问题，孩子们想问什么，他就随口解答几句，说不定还能再顺着往下讲些别的。
有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扭扭捏捏挤到他们面前，羞红着脸。
黎昕一看见小姑娘，就想起爷爷心心念念的曾孙女，心里自然多了几分喜欢，拉着小姑娘的手，轻声问“你叫什么？想问些什么？”
“我叫小依。”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眨巴着那双又圆又大的杏眼，好奇盯着顾燃，“顾老师，我想知道云彩外面都有些什么。”
“小依特别喜欢星星，想以后飞到天空外面去看看！”
小姑娘满眼都是期待和向往。
顾燃原本想要给她解释，但看见她眼里闪烁的光，又有些犹豫。这毕竟是个小孩子，幻想的天外肯定是一片缤纷多彩，而不是漆黑无际的宇宙。
把原本的那些科学严谨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顾燃抽出一张纸，又拿起笔，
在纸上画了几个大圈，又在圈上画了不同颜色的星星。
黎昕翘起嘴角，眼神慢慢地从纸上飘到了这人的眼睫上，
他的眸色一如往常般漆黑到恍若不见底。
但也有无尽温柔，是藏在这些漆黑颜色之下，藏在淡漠神情之下，更为致命。
“你看，这是太阳，旁边的是水星，金星，还有天王星，海王星。”顾燃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天真又浪漫，充满了孩子气，“这个是土星，土星是个小姑娘，跟你一样，穿着小裙子。”
黎昕低着头，静静听顾燃为孩子们勾勒外面的宇宙世界，
心软成了一瘫水。
“我好喜欢土星啊，它好漂亮。”小依咧嘴笑着，趴在桌子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顾燃画出的几颗行星，仿佛真的看到了宇宙一样。
“那顾老师呢？顾老师最喜欢哪颗星星？”小依好奇问。
顾燃手里捏着笔，动作微顿。
他深思半晌，随后眼神飘忽移开，笔尖也随着目光轻移，最后点在了一颗星星上。
“地球。”他说“我喜欢地球。”
“为什么？”孩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天性，小依紧追着问“顾老师为什么喜欢地球呀？地球最普通了，我经常看到它。”
黎昕也有些好奇，他假装无意凑近，想听听顾燃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
他支起耳朵，便听见那人轻而撩人的一声笑，
“因为你黎哥哥在地球上啊。”他说“我喜欢你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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