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晕倒_新笑看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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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晕倒

  丑时初,更深露重,此刻正是人困马乏之际,秦胤疏无睡意,他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前,透过大开的窗户向外望去,整个天地之间暗沉沉的,让他的心情也和外面的环境一样压抑。

  早在乌拉族,他就怀疑她和南疆有关系,知道她能给颚亥解蛊后,他更加觉得关系匪浅。后来掉进了东周地宫,她表现出的种种奇怪之处,越发引人深思,他推断她是南疆风系高手的后人。回到大平,他曾想过用暗卫调查她,后来他压下了这种想法,一是看在她尽心尽力研究赤阳蛊的解蛊之法,他不想节外生枝,二是顾虑着被精明的她发现后会...生气,是的,他竟然顾虑重重。这源于她的特别,源于他对她的欲//望,更源于他要征服她的心,想着哪天她会亲口对他说出心底的秘密。

  如今看来,他简直痴心妄想,可笑至极!她不想说的什么都不会对他说,只会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她没必要对他交代任何。她觉得他们俩没什么关系。

  这个贱人.........

  秦胤胸膛起伏,眼露阴翳,他命令自己不能再细想,不能再失控,他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不能稀里糊涂的被气死。他转过头看桌案上墨迹已干的莲花图案。很好,季景澜,既然你嘴硬不肯说,那但愿你能坚持到底,有承担一切的硬气。

  待伤痕累累,浑身抽搐的南疆白巫被带到休思阁时,秦胤正倚在罗汉床上把玩着棋子,榻桌上黑白对决,他两手相互着下,纵横交错,水火不容,如果懂棋如郭辉在此,一定会震惊棋局上的煞气,昭元帝棋风不同于素日里的稳中犀利,而是一眼能见的搏杀,像是短兵相交,一方出手很辣,快刀斩乱麻,势如破竹,另一方剑走偏锋,以诡异的棋路针锋相对,隐隐成了死局,终将不能负荷,好像那路断人亡,有了同归于尽的狠辣。

  秦胤两指夹着黑子落下最后一招,偏过头看向白巫,缓声问道:“你一定了解南疆圣女和南疆族长,朕想知道。”

  这时候的秦胤虽然脸色苍白,却面色平静,姿态潇洒,一双眼锐利如箭,身上有着难掩的帝王之气,又兼被世人传颂出的那一些些如神如鬼的举措,无论好还是坏的,他已成了被仰望的人物。总会让人莫名地联想到无所不能。

  蓬头垢发的白巫恐惧地看着不远处的英俊男人,大宇的昭元帝,听清对方的问题后,他身子瑟瑟发抖,身上的铁链跟着哗哗响动,终于来了!这个问题是他最害怕的,如果他说出了南疆族最高隐秘,是不是意味着离灭族不远了?!克鲁绝不会放过他的家人,必定会残忍迫害。一时间白巫头皮发麻,绝望的感觉袭遍全身,现在他只想这些大宇人能给他一个痛快,整死他了事,他实在被折磨怕了,更不想当南疆的罪人,这时候他竟想到一句蛊唱:精血万千终有报,高飞远走也难逃。这到底是在说蛊毒霸道还是在预示他们施蛊人的结局?

  见白巫眼睛惶恐乱转,半天没吭声,秦胤淡淡又道:“朕没时间等你考虑,你此刻不说,朕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话音一落,金二立马上前。

  为防止白巫咬舌自尽,也忌惮他施蛊,金二把他的牙全都给敲了,手骨更是被锤子砸的粉碎。见金二走了过来,白巫眼珠子像被人扎着,浑浊泪水不断流出,两只脚不住的后退。事实上金二并没有动他,他也被锁着动不了丝毫,一切都是幻觉,白巫已经吓破了胆又被下了药。

  “我...说,我说,但我有个条件........”白巫半张着嘴,痛苦不堪,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没有牙的他话语模糊不清,他感觉脑袋像被人拿刀给劈开了。

  “你没资格与朕谈条件。”昭元帝紧凭那口型就知道白巫在说什么,这多亏他常年与王太医沟通交流,他会唇语。

  “我只想要我的家人活着,求皇上成全!”拼着力气,白巫喊了出来。克鲁太阴毒,他现在只想儿女能好好活下去,忘掉蛊术做个平常人。

  秦胤不紧不慢地回了句:“那要看你有没有那等本事让朕成全。”

  白巫觉得他说完后没准就能死了,已经盼这一刻盼好久了,他现在就想死。

  他咳了咳,虚弱道:“在..我们南疆,圣女一向神秘,要具备极高天分,不是谁都能胜任的。被选中的女子各个体质阴柔,她们首先要练成一种胭脂蛊,并能承受住这种蛊的才是真正圣女,练成后胸口会出现莲花印迹,昼舒夜合,其实是有万蛊凝合在里面,这种蛊说是霸道难练但练成后对自身没有危害,只是圣女在与男人第一次jiao/////()合时,会把蛊下给男人,从此,这个男人便是她的仆,圣女生,男人生,圣女死,男人身体里的蛊发作,与之相随而去。所以,圣女的地位崇高,与圣女结合的都是南疆族长,用一生保护圣女,伺候圣女,同时族长又用降头控制着圣女,两人孕育下一代族长,圣女继续寻觅下一代圣女,传授一些连族长都不知道的顶级秘术,这是我们那的规矩。”

  秦胤下了罗汉床,来到书案前,拿起毛笔重重一划,那上面两朵手绘莲花顿时像被刀给横切两半,他用一种极平静的口气问:“被下了胭脂蛊的男人会有什么特征,可会痛苦不堪?”

  “与圣女结合的族长身上都有一个明显特征,胸口正中间有一道线,深红色,指宽,半寸长,不会痛苦,他只受主蛊影响,中了胭脂蛊的男人一般不受其它蛊虫侵害。”

  秦胤一眼不眨地盯着白巫的嘴,手指紧攥着毛笔,不知不觉间白玉笔杆啪的断裂,他缓缓放下,待心底不知哪冒出来的嘲笑声消失后,又取过另一支细两号的笔,蘸了蘸砚台,俯下身笔端漆黑的墨汁飞快浸入,一挥而就般迅速成画,那是一位女子的脸:螓首蛾眉,巧笑倩兮,透过笔端能让人看到她的精致灵动。

  烛心的炸跳,如灵蛇闪动,瞬间拉长了秦胤倒映在窗纸上的身影,眼尖的金二看见皇上微微抬起的眼睛里有了一种很奇怪的神情,似怒似恨,似水似冰,目光带上了晃动的重量。

  秦胤展开纸让白巫看:“你可见过她?”

  白巫凝目瞧去,虚弱的眼睛定定看着,露出迷茫神色,他摇头。

  秦胤团起画像攥住,又问:“你们上一代圣女怎么死的?”

  白巫的眼神陷入了回忆,疲惫的眨了眨:“她不肯与族长结合,叛族逃跑,后被族长带人追杀,焚烧过程中,她挣扎着跳下了峡谷,但她没死,因为能识别她身上降头的巫山雕后来又追到了阿尔克拉山....”

  白巫说到这里终于声嘶力竭,奄奄一息的垂下了脑袋。

  金二躬身道:“属下弄醒他。”

  秦胤摆了摆手。最近金二一直逼供白巫,虽然是一位风系用蛊高手,但他也是人,承受到一定极限后就会崩溃。而显然他对赤阳蛊和赤阴蛊所知甚少,他们那些人游走在绝壁之上,族规森严,有着古来的传承,本身就神秘莫测,有些事,看来也只有南疆族长和圣女知道。

  金二将白巫带走了,他刚刚也看到了那幅画,只要见过昭景皇后一面的人就能认出,画上的人是她............

  金大、金二还有福安,常年陪在昭元帝身边的他们都发现,这一夜,他们的皇上看着那张被他攥皱的画看到了天亮。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射在昭元帝憔悴的脸上,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窗外,远处的花园里传来清新馥郁的香气,让他感觉到生命的美好,昨天终于过去,发生的事情太混乱。今天他需要好好考虑当前情况,自从当了皇帝,他大多为了掌控皇权、发展大宇而努力,很少考虑个人私事,唯一的也就是他身上的蛊,他现在虽然没事,但谁能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也许,他倒在了皇宫里某一个阴暗角落,被别人发现时已经被蛊虫攻陷,翻涌攀爬。就像当初的奶娘,浑身都是腥臭的燎泡。

  接连不断的毒发,解蛊刻不容缓。他也不允许自己坐以待毙,那些盼着他死的人或许能如愿也说不一定。不过,就算他死,他们一个个的也别想好过。

  该来的,都来吧。秦胤松开了手中的画,再没看一眼,他缓缓离开,那张画被他踩了过去,老话说的好,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以前他做的还可以,以后只能会更好,秦胤唇边露出冷酷的笑意,

  秦胤简单用过早餐后,走向侧殿,看着正在吃药的王太医,微笑着说:“明天,给朕解蛊。”

  王太医点点头,早上时分,他脑子最清醒,凝重又坦白道:“臣老眼昏花,手脚也不利索,多年来一直观察物色着,老臣的几个徒弟,与那阿鱼比起来,都有不足之处,为保险起见,老臣想请她来协助?”

  秦胤一愣,脑中再次闪现出奶娘死时的悲惨画面,他皱眉回道:“不用她,换别人。”

  王太医灵光了一瞬,察觉到那阿鱼与昭元帝之间一定有着不为外人道的隐情,这两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这灵光马上流逝,他马上又开始糊涂,只能用药物控制,甚至忘了前面说过的话,唯一记住了季景澜曾反复对他提过的名字,他机械重复道:“臣老眼昏花,手脚也不利索,最近一直观察物色着,老臣的几个徒弟,与那郑卓然比起来,都有不足之处,为保险起见,老臣想请他来协助?”

  秦胤微微蹙眉,郑卓然?没想到最后还是用了她的人。

  不,这话错了,哪个是她的人?何必拘泥于形式?秦胤冷笑着想,整个大宇都是他秦胤的,他们都是他的棋子,包括她。

  “准!”

  秦胤不允许自己再多想她,当即命令福安秘密传唤郭辉到上书房商议要事。

  福安一哆嗦,只觉这一刻的昭元帝就像一把宝剑,高耸利刃,直博天际,险绝异常……

  这天早上昭元帝继他去乌拉族之前给郭辉下了两道秘旨后又给郭辉下了两道。

  一道,他驾崩,季家女,景澜,陪葬。

  一道,升偏将军季景昀为镇东将军,永守旺岭边塞,没调令不得回京。从新皇秦宗山身边调出金、银各二十名顶尖暗卫留其支配。贬季博彦季景江为庶民,永不得入仕。

  郭辉震惊,季景澜没死?他又十分好奇,皇上这次去乌拉族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两道旨意处处与季家有关?

  他肃然领命,心里再惊诧莫名,嘴上却没有问。

  多年来,昭元帝与郭辉亦君臣亦朋友,郭辉是皇帝心腹,一旦秦胤出事,郭辉便是第一顾命大臣。所以在他去乌拉族前,曾下过两道圣旨,一道,秦宗山登基,首要之事便是赐死王意潇。一道,关于政务的详细安排。

  秦胤垂手而立,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冷笑,如果他不幸死了,他让她活葬。如果他能活下来,那么他一定要让她重新认识认识他。

  饬装侵晓月,奔策逐残星。

  一众人分几路风餐露宿、快马加鞭的向大平赶去,他们翻过一座座崇山峻岭,跨过一条条奔腾的河流。两岸巍峨,尽闪于后,因为大宇关卡森严,他们大多趁着夜色伪装前行,就算饮食都在马背上解决,行程也较之平日慢了不少。

  一年了,江晏州一年没有回过大平,若不是因为季景澜,他也不会这么早赶过来,时机不对。

  在这一年里江晏州的身份发生了巨变,他从大宇的一个将军变成了很多人口中的东周余孽。

  他的追随者也越来越多,周学已经开始招兵买马,大多都是不被世俗所容的土匪狂霸或是作奸犯科的罪犯,那些人是一帮名副其实的亡命之徒,游走在夹缝里生存,唯一剩下的就是心狠手辣!和他一样的六亲不认。

  江晏州喜欢穿深色衣服,不是黑就是青,一如他的性格,总是给人狠绝阴暗的气息。

  掌上轮星天上应,定就乾坤阴与晴。

  此时,有位半瞎的老头落脚在了一个不知名的村子里,他双腿都断了,苟延残喘的趴在村西头的烂草堆里,贪婪地闻着远处庄家的气息,身边有几条恶犬虎视眈眈,就等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好啃咬他骨肉。有个好心的小男孩时不时的过来看看他,偶尔给他一个馒头,他舍不得一下吃完,天气热了,放个一两天就会发霉,但他尝不出好坏,本该死去了事,偏又心有留恋,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来,那个有着浓浓煞气的高大男人,乃是青龙降世之相,只是可惜了....老头努力睁开朦胧的一只眼,抬头看着夜空,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不过老毛病又犯了,迷迷糊糊地说道:此乃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薇,星象风云变,天狼入东阁之兆啊。

  他旁边的五岁小男孩喃喃重复着,竟是一下子就记住了。

  这一天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充满特殊意义的一天。

  农历十四,郑卓然一早按约定去了中景园。他背着医药箱明明和平日差不多,却感觉重如千斤,手心都在冒汗,等他终于到了目的地。季景澜坐在客厅里低头把玩着空茶杯,让颚亥给他倒了一杯绿茶提神。

  她说:“别紧张,拿出你的家学本领就行。你看我多配合,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滴水未进,就等你大显身手。”

  这样的开场白并未让郑卓然感到轻松,他低头回道:“臣没有把握。”

  “很正常,如果你把握十足,那你就成神仙了。”季景澜缓缓说着:“这么给你讲吧,我见过很多医生,人们需要他们开刀前都会签署一份协议,成功与否一要靠医生手艺,二要靠个人运气,三要看天意。”前世,母亲手术时,是她签的手术协议,事后她大悲大怒,恨不得撕了那张薄薄的纸,但过后想想,哪个医生不想患者药到病除?签协议,也是为了让医生们在放松的状态下操作,这样成功几率才会更大。季景澜看着郑卓然,她必须给他吃下几颗定心丸:“你放心,我母亲曾给我算过命,我这人起起伏伏,往往都是柳暗花明,多少年来,我一直坚信自己命硬,请你也务必相信。”

  郑卓然看昭景皇后语笑嫣然,气定神闲,似胸有成竹之态,他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赶紧收敛心神地点点头。忐忑不安的情绪稍有松缓。虽然没人告诉他是昭元帝中了蛊毒,但这段时间经常往来中景园他可以猜,甚至可以猜到接下来他所做的一切定与皇帝有关,就算眼前女子让他称她为季小姐,她依然还是大宇皇后。

  这位皇后身上有着太多秘密,性格容貌与之前比皆变化太大,让他无法参透,但她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他却一直记着:“你可以多想但别多问也不要多说。”

  郑卓然知道她能说出这番话是为他考虑。

  季景澜已经换了一套得体衣装,正黄色高领长裙,压了黑亮缎边,豆粒大小的黑宝石盘扣从脖颈处斜着弧度一直延伸到脚面,她微一动,衣服光泽闪闪,华贵又端庄。头发被她梳的一丝不苟,整个盘成了发髻置于脑后,横插了一根简单的黄翡簪,簪头简单,清澈如水滴。如同前世,每次做重大决策前她都会保持妆容精致,尤其眉眼和嘴唇,勾勒的棱角分明,让整个人显得明媚利落又能压住周围气场,连带着压住各方妖魔鬼怪。

  她将昨晚的一切掩藏的很好,外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一起向事先消过毒的室内走去,季景澜让颚亥做郑卓然助手,这样会方便很多。好在颚亥这次再没有多嘴多舌,难得的严肃认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见郑卓然着手开始准备,季景澜在一旁瞧的津津有味,尤其对针头的打磨组装,她心里还算满意,光溜溜的,又精又细,术后绝对不见疤痕,想必郑卓然费了不少脑细胞。她与他开着玩笑缓解气氛:“虽说他是皇上,但关键时刻还要仰仗你,而我也曾仰仗过你夫人,你们一家三口都是福星转世,等哪日让咱们皇上给你们颁发块奖牌,免死的那种。”

  郑卓然听了这话又紧张又好笑,他有些明白昭景皇后在说什么,当初她在虹山坠崖的内情,青竹定是知道一二的,却一直隐瞒着,几年来连对他都不曾讲过丝毫,可见口舌之严。定是暗中协助过昭景皇后,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都是死罪啊。郑卓然不能深想,铿锵回道:“谢娘娘恩典,免死令牌有固然好,没有,臣努力争取!”

  季景澜听后爽然大笑:“好,勇气可嘉。”

  接触越多,郑卓然越深刻感受到昭景皇后实非常人,哎,青竹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摊上了这么个深不可测的主子。换个角度一想,他们也算是有靠山的人。

  莫名的,郑卓然就不那么诚惶诚恐了。他郑重道:“如今,不管从哪个方面说,臣定会全力以赴!”

  季景澜颔首:“你明白就好,稍后按计划进行。我已做了周全安排,你放宽心,无论结果如何,退一万步讲,即便出事,也没人会怪到你头上,一切自有我担着。”她笑的温和:“有劳郑太医,那么,我先进去换衣服。”

  郑卓然赶紧躬身道:“一切都是臣的本职。”见她姿态从容沉稳的离开,他没理由前怕狼后怕虎,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男人!郑卓然又多了几分勇气,心里生出几分激动。如果成功了,对他来说,算是医术上的一个飞跃性突破。

  季景澜没和家人提前交代,既然做了决定,就没必要拖泥带水,说多了反倒增加彼此紧张。如果出了意外,那便是命,自会有信送到一些人手里。

  前世,她每年都会体检。知道五脏六腑的位置,鉴于这个时期男女有别,季景澜专门准备了一套手术服,只露出了重要位置,甚至没有露出胎记全貌,用带有颜色的笔勾画出点位,手札上说,那是万蛊之源。她要救他,又不想死,近二十多天,郑卓然家学渊源,私下里做了多次试验手术,对象都是那些死去的囚犯,当然也有一些心脏患者,他甚至明白消毒到指甲的重要性,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好,这个时候,季景澜没有任何左顾右盼,只有当前..........

  里间屋里,颚亥帮她做着前期消毒,见季景澜脖颈胸口有许多处淤青红痕,她眼露惊悚,抬起头看了看,欲言又止,理智让她不要多问,阿鱼一定不喜欢刨根问底......

  季景澜轻轻掐了下颚亥一张面色大变的脸,看着那双带着阴影重重难掩担忧的眼,低声说:“我这是...被他睡了。”颚亥诧异,季景澜又缓缓接道:“别担心,我和他之间有些事虽然激烈难堪了些,但有因有果,理不出对错......”

  颚亥目光变的探究,显露出浓浓疑惑,跃跃欲试的想要问,季景澜赶紧说:“打住,我不准备细说。”她想了想,叮嘱:“以后不能告诉你男人我这副狼狈德性,听见没?”

  她男人在哪?颚亥脑中突然出现了一张脸,像一颗星亮在她心间,痞痞的,闪烁不断。她懵懂地眨了眨眼:“行。”

  自早上阿鱼找她谈过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就怕阿鱼出事啊,但刚刚前后一番说笑,她又觉的阿鱼绝不会出事,也不能出事:“只要你好好的,我以后都听你的。”

  季景澜一怔,眨了眨眼睛,偷偷使坏:“好妹妹,不枉姐姐帮你变美,以后你就叫我姐姐。”

  颚亥从善如流:“姐姐。”

  看她娇憨模样,季景澜又笑了,有颚亥在身边,她很开心,多么可爱讨喜的姑娘,愿命运不再辜负颚亥。

  她一边穿手术服,一边笑问道:“颚亥,想不想故乡?”

  “不想啊,那里也没我亲人。”

  “那就留在这吧,我们都是你亲人。”如果她能重返现代,她将会是颚亥的念想。他们一个个的也将会是她的记忆.....也不知那里现在如何了?季景澜扣着纽扣,突然来了兴致对颚亥讲:“你训鸟有一手,但你一定没见过世上有一种大鸟,能承载百人,在天空自由飞翔,一日数千里。”

  “怎么可能?你一定逗我玩呢。”

  “怎么不可能,我就见过啊。”

  颚亥瞪大眼:“百十来人骑着鸟就飞了?”

  季景澜莞尔:“也可以这么说。”

  “那改天我抓只大鸟试试去。”

  “你怎么试?”

  “骑上去啊,先不来百十人,就两人吧,我带上你弟弟怎么样?”

  带他装X带他飞吗?

  季景大笑,笑着笑着微垂下眼睛。

  也许她明天就能见到一份眷属,也许她永远也见不到那一场婚礼,但她现在可以想像各种美好。

  缘分一词果真奇妙,谁能想到,不远千万里,颚亥认识了季景昀,谁又能想到,时隔几世纪,秦胤强娶季景澜为妻。或许这些红尘万丈,不过是一梦深似海。

  说笑着,季景澜走出去躺到了床上,上面铺着雪白的单子,她的四肢、腰腹、双肩被鄂亥绑的结结实实,避免郑卓然和颚亥受她神色干扰,季景澜提前准备一道帘子隔离了她的头颈,当真正开始后,即便有药物麻痹,却因科技落后量不准又没完全渗透,作用不显著,她睁大眼睛看着屋顶,在那根细长钢针刺入她的心口往里扎时,全身瞬间迸沁出簌簌冷汗,她两排牙齿将嘴里的软布咬的又深又紧,双手紧攥也抵挡不住剥心绞痛,寒气从口鼻间争先恐后的往外冒,脑袋一阵阵眩晕,她极力忍着,睁大眼睛不敢发出声音,就怕郑卓然分心,他手指一哆嗦,她就真死了.......................

  她想,没事的,这不会是最疼的,人生总会遭遇很多未知,只要挺过去,过后想想,不过如此,甚至会慢慢遗忘。酸甜苦辣之后,伤口只是个纪念,疤痕不在,连纪念都不是....她想,自此后他一定能长命百岁,实现他的家国抱负,踏春秋,揽日月,成为一个千古帝王,笑纳百川,造福天下黎民百姓。她想,她终究是个女人,有着柔软情感的女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令她心生佩服,时刻保持微笑,即便身中绝蛊,即便身处风口浪尖,让大家看起来也依旧风度翩翩,一个让她曾深深讨厌又让她渐渐心动的男人悲惨死去,她不能想象他满身脓泡,像个蟾蜍一样成为一个丑陋怪物,不能。她连想象都成了恐惧,都成了泪痕。那个男人他叫秦胤,可他一直哄她,告诉她,他是秦毅,那个山洞里与她相依相偎,对她呵护备至的男人,帮她处理月//经,抱着她给古月磕头,默默相伴左右的秦毅,就算被她虚张声势,百般讥诮讽刺仍旧还能带上笑意的秦毅,那是一个能给她捂脚的普通男人,满嘴的情话绵绵,对她有着种种无可奈何,像是万般包容,最后连死都会紧紧抱着她给予她最后的温暖。她被他生生带偏了,她动心的不是一个手握大权的帝王,她动心的只是一个坚强与柔情并重的男人,这个男人风流肆意,这个男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个男人几乎和她心有灵犀,知她所想,他说她是他的妻..........

  可她明白,出了地宫一切见光死.......

  果然,他竟敢蹂躏侮辱她。她本该甩他一耳光,后来想想要留给他尊严,不能再踩了,从一开始,她就一直躲着他,她自来把自己养的矜贵,怕脏怕恶心,怕伤怕痛,不肯吃一点亏,可她现在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她的身体是冷的,可她的心是热的,在为他....热着。

  突然间疼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泪水汹涌而下,疼的她整个人凌乱,五脏六腑哆嗦的厉害,她感觉自己在剧烈抽搐,疼的发狂,疼的哽咽溢出了唇间,一声声的控制不住,她要死了.........

  “秦胤!”她在心里大喊一声。那声音仿佛冲破了喉咙,冲破了云霄,冲破了生死,冲破了轮回..................

  此刻,太极殿上正在上朝的昭元帝浑身一凛,有瞬间的窒息,心慌气短,他忽然站了起来,双目如电,锐利四顾,一张俊脸更是森萧肃飒!

  下面正禀报的吏部官员吓得肝胆俱裂,浑身瘫软,惶惶然磕头:“皇上息怒!皇上........”虽然他不知刚刚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怎么惹到了帝王,可雷霆之威令人深深恐惧啊。

  臣子们惊疑不定,今天早朝气氛一开始就不对,昭元帝静默地坐在龙椅上,半垂着眼,至始至终不发一言,不苟言笑的皇上像一条蓄势待发的蛟龙随时可能喷云吐雾,让人心生不安啊。刚刚吏部的人只说了考核的执行情况,怎么就声动乾坤让皇上勃然变色了?

  秦胤心如火灼,拿手抚了下,刚刚一瞬间,他不能呼吸,耳中嗡鸣,可能是他昨天一夜未阖眼,心衰力疲之下蛊毒又要犯的征兆。

  “平身。爱卿不用紧张,朕只是站起来活动一下罢了,你继续说。”秦胤收敛情绪,微笑着缓缓踱了两步,环视着殿上臣子们,他们现在各司其职,不敢再拉帮结派,更不敢明目张胆的玩弄权术。

  如果,明天他一命呜呼,也就走完了他的二十七年朝夕,志史上会留下他重重一笔,他的政治生涯定会褒贬不一,一切留给后人评说,他对自己很满意,上不辜负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大宇百姓,所做一切均是以大局为重,按着计划倾力而为,未有后悔之事,唯一的污点就是后期多出了一个季景澜。她就像一把横空出世的匕首,锋利笔直的扎进他的生活,捅出了一个窟窿,让他觉得身体漏了风,十分难堪。

  想到那女人,他目光微凝,脑中如影交错的画面随之而来,竟有些失神.....随即冷笑,若注定死别,就等棺材里见吧。

  秦胤静静坐在那,听着臣子们挨个禀告,因脑中又突然蹦出一些有的没的,越发心烦意乱。也没拿人砸罚,就是派下一些艰巨任务。

  秦宗山这位秦氏后辈,先天资质中优,身边有严厉的周良普在一旁教导,外加郭辉暗中辅佐,勤能补拙,东周那帮余孽他都做了一一安排,自认为艺高人胆大的江晏州定会来大平的,无论是攻是守,主动权在他这里,他要让其做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待到将他左右斩杀,大宇五年内应该没有大动乱。世上之物没有永恒,他只能做到这一步,待到秦宗山长大成人,就要看大宇造化了,那将不再是他的责任。

  如果明天没事,他要扫六合,定五洲,一统天下。

  他会亲自平了南疆,东周也别想跑。

  成大事者岂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便是平头百姓,也深知此理。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他大动肝火,只要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是他意不在此罢了,秦胤神情冷漠的想。

  大平城外二十里有一处寻常的商家院,周围数十间房屋连成一片,与四方街道合起来看,像个凹陷的滚轴,而这个院落处于滚轴的凹陷处,地理位置可攻可守,院内看不出什么门道,三进院,可地下却别有洞天,暗道环环打通,曲曲折折,设有多处机关,不是熟悉的内部人员,根本走不通,内可通城。

  有这么一群人落脚于此,就秘密潜伏,一方面稍作休息,一方面商量接下来的计划,毕竟在昭元帝暗卫的重重监控下,他们如何进入中景园还是个问题。

  有个高大男人坐在偏屋里想事,直达她那里的地道最快还要五天才能打通,他瘦削的脸上一片沉冷之色,这几天,他一直琢磨着,如今秦胤布下天罗地网,他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找她,他不怕死,但他不能随意拿手下人的命当儿戏,以卵击石的方式即便能带走她,也显得他无能。

  她诡计多端一向不好对付,他只得使出一些手段让她服软,昆腾马上要来了!他赌一把,季景澜对她先前的丫鬟定定有着深厚感情,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反复强调不让他去伤害她的家人朋友。他多年来从来没踏足过她的禁区,她以为他当真是怕了她?只是他不想而已。

  江晏州心中无名火腾腾冒着。他真该早杀了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句话一点没错!

  毫无预兆的江晏州突然觉得一阵剜心剧痛,他一向挺拔精壮的身子晃了两晃。门口处一个商人打扮,长着一双三角眼的阿豹无意中的回头,就看到这一幕,他大吃一惊,飞奔上前扶住:“国主,你怎么了?!”

  江晏州摆了摆手,努力坐直身体,他睁开眼,面容紧绷,嘴唇血色尽失,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而这种疼痛持续着,越来越剧烈!令他几近窒息。

  她出事了!身体的异常让他第一时间没想到其它,只知道她出事了!

  想法一出,他心浮气躁,只想立马找到她.............

  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力持清醒,奈何心衰站不起身,在阿豹的帮助下他斜着身子倒在了床上,睁不开眼,很诡异的感受,身体如被剜心剜肺,脑子却十分清楚,清楚的被折磨,他眼前闪现出她的模样,近在咫尺,瞪着他,像只倔强的小兽一样不服输!又忽然低声对他说话,狡猾如猫的舔着他的手心............她的唇又那么红,沾染了他的血,他也沾染了她的血,处//子血。他清清楚楚的看着从她洞口流出蜿蜒的几道。

  才有今天这样的刻骨体验!

  一个随时能要他命的蛊!从此再难了断,他这次死了便罢了,不死他一定捉到她,将她禁锢在身边,从此以后,生也好,死也好,绑在一起,谁也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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