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封喉_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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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封喉

  正月二十日,丑时。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天地浓黑一片,除却零星几个衙门的灯火,整个京城没有半分光亮。突然,诏狱里的两个火把倏地熄灭,某个囚室登时黑的几乎不能视物。一个黑衣人快速移动着,他的动作轻如落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与此同时,原该站立或巡逻的狱卒们却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鼾声震天。偶或翻个身,便能碰到圆滚滚的酒瓶子,继而酒瓶受力,咕噜噜的满地乱滚。污浊的空气里夹杂着浓郁的烈酒的味道,倘或是不胜酒力的,只怕闻上一闻就要醉了。

  哐当,锁门的铁链发出轻微的脆响,紧接着木栅栏被小心翼翼的推开。黑衣人闪身入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躺在角落草席上的人,并用力捂住了他的口鼻!正在草席上沉睡的正是前兵部尚书、诏狱要犯吴子英!

  今夜入睡前亦喝了几口酒的吴子英骤然被袭,当即睁开了眼,死命的挣扎。可他的口鼻被人捂的严严实实,怎么都喊不出声。而他苍老的手,无论如何也扒不开黑衣人强壮的胳膊。几息的功夫,他已经没了力气,瘫软在草席上,心中生出无尽的悲凉——我就要死了么?想要我命的又是谁呢?圣上?还是章首辅?可惜黑衣人大抵是不会让他做个明白鬼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满心绝望的吴子英却发现黑衣人并没有痛下杀手,他心中不由狂喜,莫非是家人请来营救他的壮士?毕竟来人若要杀他的话,拧断脖子即可,犯不着制住他半日不动手。

  想到此处,他越发顺从,手脚自然而然的垂下,示意自己不再反抗。但现实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见他放松,黑衣人二话不说摸出了块抹布堵在他嘴里,又快速的把他的手脚绑了个严严实实。

  噌!黑衣人抽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反射出了微弱的光。吴子英心下大惊,再次开始剧烈地挣扎。黑衣人却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靠近着昔日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

  带着寒芒的匕首猛的落下,吴子英呼吸一窒,剧痛却从胳膊上传来!随即,他的大腿上也挨了两刀。黑衣人连续出人意料的举动让吴子英在生死之间滚了好几个来回,更让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噌!匕首利落的收回,黑衣人后退了几步,藏身在了阴影之中。但无论如何,总算是不打算再有动作了。吴子英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道在华阳郡公的地盘上,只要留了一口气,总是有办法查清真相的。可是,渐渐的,他开始察觉到了不对。手臂与大腿的伤口从剧痛变得麻木,在极为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一点一点的变缓,呼吸也越发的困难。

  能从残酷的科举比试中厮杀出来之人,无不是博闻强记的好手。哪怕此刻因为倒不上气而变得有些昏沉的吴子英,脑海里也立刻联想到了闻名天下的“见血封喉”之毒。他的四肢瞬间冰凉,整个人难以抑制的抖动着。此毒极为霸道,但凡中毒,心脏便渐渐麻痹,两刻钟之后必死无疑!

  吴子英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想不通,若说他挡了旁人的道,有人要杀他不足为奇。可为什么要用“见血封喉”的奇毒?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挣扎而死!?两刻钟可以很短,但在必死的时节里却又很长。每个瞬间都承受着巨大的恐怖与绝望,以及中毒带来的窒息感。眼泪不受控制的倾泻而下,“我要死了”这四个字盘旋在脑海,愈发加重了心底的恐惧。

  滴答、滴答,刻漏的漏箭不紧不慢的下沉。一刻多钟后,吴子英终于停止了呼吸,却无人知道他是被毒死的,还是被自己吓死的。黑衣人再次靠近,谨慎的探了鼻息又摸了摸脖颈,确认他死亡后,方从容的收拾好堵嘴的抹布与绑人的绳索,飘然而去。

  咚——咚——咚——晨钟准时响起。前来交班的狱卒崔三一边庆幸着自己今日没迟到不用挨板子,一边打着哈欠走进了诏狱。可走了没几步,他便发现了异常。每逢交班时值夜的狱卒无不吆五喝六约着去吃饭吃酒,今日何以如此安静?他放轻脚步挪进了几步,正撞见他们这一队的牢头余锋正阴沉着脸立在阴暗的走道上。他往日的两个心腹袁龙与马桥随侍在旁,同样的面沉如水。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十号人,酒味已淡,可满地的酒瓶酒碗让人一看便知昨夜发生了什么。很快,又有几个狱卒走了出来,低声向牢头余锋汇报道:“头儿,吴尚书死了!”

  余锋心里早有准备,如此大的阵仗,必然不是来逛一圈便走的,没人死了才奇怪。不过这些上层博弈,与他们干活吃晌的人无关,于是随口问道:“怎么死的?”

  狱卒挠挠头,有些为难的道:“不大清楚。刚我们查过一回,并没伤着要害,只有胳膊与大腿共计四道外伤,却无多少血迹。”

  余锋面色微变,杀人便也杀了,弄出如此诡异的情形又意欲为何?此事不能再等,必须上报!其实查案与看守的狱卒并无关联,不过是华阳郡公平日御下极严,回话时倘或一问三不知,少不得要吃些挂落,方才粗粗探查一番。现有了能回话的结果,立刻转身往外走。

  今日天气不错,既无雨雪亦无大风,是以今日并无迟到之人。从正堂到各所皆亮起了灯,小旗与力士们来来往往,一派忙碌之景象。余锋深吸了一口气,时下惯例,报喜之人有赏;报忧之人则多被迁怒。若非事关重大,他是真不想做乌鸦。略定了定神,终于鼓起勇气走向了北镇抚司的二堂,即北镇抚使严康安的地盘。

  因华阳郡公常年坐镇北镇抚司,严康安这个正经的北镇抚使在外竟无甚威名。不过不出名有不出名的好处,凡事有华阳郡公顶在前头,他的小日子过的着实不错。刚到衙门的他舒舒服服的烤着火喝着茶,见余锋进来也不大在意,懒洋洋的问:“何事?”

  余锋硬着头皮道:“回禀大人,兵部尚书吴大人昨夜……没了……”

  严康安一惊,嘴里余下的半口茶水直接呛进了气管,登时咳的惊天动地。余锋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不待严康安顺过气,一口气道:“昨夜值夜的狱卒全被酒放倒至今未醒,吴大人身上只有四道不致命的伤口但他死了。”

  啥!?正剧烈咳嗽的严康安听得此话,险些晕死过去。无数邪典祭祀在脑子里横行,死的如此诡异,该不会是新出来的甚巫蛊之术吧?想起历朝历代因巫蛊死无全尸的故事,严康安腾的从座位上站起,连声吩咐左右:“去,看看郡公来了没有!”

  随从刚要出门,严康安又喊道:“慢着,先去二所把杨千户请到我这里来!”

  随从怔了怔,不明白严康安向上禀报之事找杨景澄作甚。严康安瞪了他一眼,喝道:“快去!”

  随从只得匆匆出门,先往二所去了。余锋倒是知晓严康安为何要请杨景澄,正如他不愿来报忧一样,严康安也不想去做那出头的乌鸦。这等一看就不讨好的事,交给新来的愣头青最合适不过。何况愣头青也需要表现,亦算是严康安扶持晚辈。只是这晚辈若正好撞到枪口上倒了霉,自然算他命歹了。

  接到消息的杨景澄很快赶到,严康安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经过,只把杨景澄听的瞠目结舌,不由问道:“吴大人的死因,仵作有说什么吗?”北镇抚司这等衙门,连专属的工匠都有,养几个仵作更是不在话下。经他一提,严康安方记起此事,又忙不迭的吩咐人去唤仵作验尸。

  杨景澄看的颇为心累,怪道华阳郡公须得亲自坐镇北镇抚司,这严康安也太不中用了些。事事都不考虑清楚,等上峰问起话来一问三不知,那不是擎等着被抽么?得亏是梅嫂嫂家的内侄女婿,若是换个人,以华阳郡公那性子,只怕早打死了。

  余锋不想掺和神仙打架,连忙借着去看仵作验尸溜之大吉。朝堂上官吏之别犹如天壤,吏目素来刁钻奸滑,严康安也顾不上理他,爽快的将人放走。不多时,随从直接带了个仵作回来,严康安不等仵作行礼,急忙忙的问道:“吴子英死因为何?”

  仵作答道:“回大人的话,吴大人全身皮肤、嘴唇、指甲青紫,瞳孔散大,因是窒息而死。”

  严康安皱眉道:“不是说没有外伤么?若是窒息,总有痕迹吧?”

  仵作答道:“有些毒物亦能让人窒息。吴大人身上四道伤口不深不浅,却恰好切断了几根大血管,想是毒物顺着血流到了肺里,最后憋死的。”

  中毒死的!?严康安心下倏地一松,只要不是甚巫蛊镇魇的都好说。于是赶紧抓住杨景澄的胳膊,道:“走,你同我去禀告郡公。”

  杨景澄猜到严康安八成是拉着自己去顶雷的,谁让华阳郡公特别疼爱他的事满京皆知呢?只是严康安乃他顶头上峰,他只好装作没察觉,乖乖的跟着去了大堂。

  然华阳郡公在北镇抚司何等威望?不待严康安回报,他早已知晓诏狱之事。见严康安磨蹭到此时才进来,还不忘带着杨景澄,当即大怒!手掌在案几上重重一拍,厉声斥道:“严康安,你御下不严,纵容部下玩忽职守,酿成大祸,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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