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线头_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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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线头

  章府,地道内。

  阴暗潮湿的地道里一片狼藉,血腥混着屎尿的味道,浓郁的直汆鼻子。微弱的火光下,章泰和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上下牙床不住的磕碰,发出了咔咔的脆响。

  尚滴着鲜血的刀一步步的朝他逼近,他则手脚并用的疯狂往后爬着,试图躲过魁梧侍卫的杀戮。

  “为、为什么?”章泰和的语调里满是哭腔,可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进的脚步。

  “你们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啊!”章泰和泣涕横流的大喊,“二舅!二舅!你要看着嫡亲的外甥死吗?你好狠的心!”

  王守良不为所动,甚至有些不耐烦的道:“壮子,快着些。”

  “你背叛了大爷!你背叛了章家!”章泰和凄厉的喊道,“叛主的狗奴才,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尖刀落下,章泰和的叫骂戛然而止。

  王守良冷漠的眼扫过地道,清点起了尸首。章士阁带至地道的,有男仆三人、女仆七人、心腹侍卫二人,皆同他们主子一起,齐齐整整的躺在了血泊里。

  再次确认该死的人死干净后,王守良侧头问习惯性隐藏在暗处的黑影:“大伟,徽州卫那几个狗才,交出去了么?”

  那名唤大伟的黑影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赵良策已经死了。”

  “这么快?”王守良脸上浮起了饶有兴致的笑,“瑞安公世子杀的?”

  “是。”

  “果然,”王守良毫不意外的道,“按他的性子,是决计不忍让赵良策去东厂或锦衣卫受刑的。这小世子啊……”王守良再次笑出声,“离京前,老太爷嘱咐我,心软乃小世子最大的弱点,对着设局,绝不会有失。这可真真是算无遗策了。”

  王守良低哑的话语在地道内回荡,却无人接话。他带来的充作侍卫的杀手们习惯了沉默寡言,如非必要,皆不开口,以至于章士阁等人至死都没弄明白,王守良为何要屠杀。

  不知不觉间,十来人的鲜血将地道内的土壤浸的松软腻滑。王守良感受到了脚底的不适,迈开腿往外头走。人,不是他亲自动手杀的,因此他的衣裳干干爽爽,没沾染上半点血迹。当然,刚打完仗,便是他浑身浴血,也未必招人眼。

  几个杀手跟在他身后出了地道,又迅速散开,躲去了各处不起眼的地方。王守良慢慢的走出废弃大宅所在的巷道,大街上的熙熙攘攘立时迎面扑来。

  “你听说了吗?来救我们的世子,是皇帝老儿的亲侄子!打完土匪,提刀进城,把城里的贪官一股脑的全杀了!尤其是那与土匪勾结的赵大人,尸体都剁的稀烂!太特娘的解气了!”

  “这算什么?他也只敢冲武将逞能。要我说,我们徽州今次的劫难,全赖章知府。你说的那世子果真硬气,把姓章的砍了我才服气!”

  “姓章的躲起来了。”

  “呸,借口谁不会找?我看他根本不敢杀!”

  “嗡嗡嗡……嗡嗡嗡……”

  今日的新闻不少,整个徽州城内的百姓全在传着闲话。刚处理完赵良策之事,行到指挥使衙门的众人就接到了信儿。丁年贵脸色骤变!在锦衣卫与东厂打滚数年的他,根本不必知晓前因后果,只听见这不寻常的流言速度,便知其中有诈!

  “张发财!”丁年贵沉声喝道,“抽调本地锦衣卫与东厂,即刻彻查!”

  张发财一凛,当即应声而去。许平安与丁年贵对视了一眼,主动请缨道:“章士阁不见人影,八成躲在地道里,我去探查探查。”

  丁年贵叮嘱了一句:“小心!”

  许平安点了点头,正要出门,李金子忽然道:“若章知否背后有阴谋,许哥独自前往,恐有危险。不若我陪着你去吧。”

  丁年贵与许平安对李金子早有疑心,岂肯放他随意走动?但他说的有理,万一是章士阁捣鬼,许平安容易中埋伏。丁年贵略作踟蹰,点出了身手稍逊的刘二与罗洋两人,命他们同许平安一起出门。

  安排好查探事宜,丁年贵又对杨景澄道:“徽州处处透着古怪,世子务必提高警惕!”

  杨景澄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道:“王守良在哪?你知道么?”

  丁年贵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他那日在墙头,为何要祸水东引?”杨景澄心里的那根线头,又一次若隐若现的撩拨起了他的思绪,他却依然差点儿力道,始终抓不住。

  “我为何又非要来救援徽州?”杨景澄继续喃喃的道,“张三特特去宁江通风报信,蔡仪的长随以死相求,宁江卫热血沸腾……”杨景澄墨黑的眸子,缓缓的看向了丁年贵,“你觉不觉得,有人非要牵着我往徽州走?到底为什么?”

  被强行留在了指挥使衙门的李金子好几次欲言又止,直到被丁年贵犀利的目光锁住,他才开口道:“世子,不是牵着您往徽州走,而是从一开始,就有人引着您恨章知府,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那种!”

  杨景澄当即愕然!

  “从去岁开始,章知府便莫名其妙的与您过不去。”李金子提示道,“去岁便罢了,公子哥儿心中傲气,目空一切也是有的。可是围城关头,王守良于城墙上喊话,紧接着就有义士赶夜路前来报信。哪有这么巧的事?真打仗的年头,张三怎么穿过的包围圈?又怎么平平安安赶的夜路?徽州盗匪林立,每月数起劫掠命案,张三独身一人急行至宁江,路上连个磕绊都没有,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物反常即为妖,世子不妨想想,您与章知否结了死仇,得利者为谁?”

  丁年贵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步伐微移,以极细微轻柔的动静,又靠近了杨景澄几分,面上却一派轻松的笑道:“今日你恁的多话,可不像你平素的性子。”

  李金子不退不让,从容直视着杨景澄:“世子一向聪慧,丁头儿更不是个莽夫。何以我能想到的点,二位皆下意识的错过了?或者,是想到了,但不便诉之于口?”

  打探消息的人刚撒出去,一时半会儿的难有回应。杨景澄在厅堂内捡了把椅子坐下,随口笑道:“横竖我是迷糊着的,老丁你有何想头,不如开门见山的说道说道。大家伙儿集思广益,没准猜出暗处的阴谋也未可知。”

  李金子轻笑:“怕是丁头儿不方便说。”

  丁年贵脸色铁青,引的裘有根与钟护频频望向他。哪知杨景澄压根不为所动,竟出言替丁年贵解释道:“他不说,定是只想告诉我一个人。”

  听得此话,丁年贵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不知是为了暂时在众人跟前洗脱了嫌疑,还是……杨景澄半点不受人挑拨,时时刻刻在维护着他。

  紧接着,杨景澄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金子:“你的话能当众说否?或是也同老丁一般,想单告诉我?”

  “世子,您若与章知府不死不休,对您自己,是有利的。”李金子暗示性十足的道,“王守良是章家人。能调动王守良的,却不止有章首辅。”

  杨景澄蓦得想起了年初时,永和帝特特命人誊抄过来的“章太后训嫂记”,十分头痛的道:“所以你觉得是娘娘的手笔,目的是为了撇清我与章家的关系,取得圣上的信任?”

  李金子没说话。

  杨景澄看向丁年贵:“你也是这么想的?”

  丁年贵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杨景澄揉着太阳穴道:“我觉得不像。”虽是迷雾重重,但他直觉这不是章太后的手笔,因为他没有熟悉感。或者说,以章太后的性子,理应更柔和,也更谨慎。至少,她应该不会引诱自己上战场。

  毕竟,刀剑无眼。在战场上拼杀时无甚感觉,待冷静下来时,杨景澄便觉出了后怕。当时的情况,他大抵是死不了的,可他的胳膊差点被卸了。朝中极难容忍残疾的皇帝,因此,章太后为了保险起见,理应更倾向于他躲在后头。

  但,出门打仗,还是以几百人对数万人,宁江卫居然无甚推诿。现细细想来,确有违和——调兵实在太顺了!要知道正二品的都指挥使蔡仪,调个援军都拖延了好几日,他区区一个三品的卫指挥使,哪来的那般威望?给饭吃也不行!谁还能真的不怕死?那又是谁提前鼓动了将兵?

  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的手段,才更像章太后的风格。难道是几股势力撞在了一起?

  杨景澄从沉思中回过神,状似闲聊的问道:“金子,原先你是在哪当差的?”

  “梁安手下。”丁年贵冷冷的替李金子答了出来,语调里是压根不打算隐藏的敌意。

  李金子没有辩驳,直接来了个默认。

  “我知道了。”杨景澄好笑的摇摇头,“你就想说,姓章的没有好东西是吧?”

  李金子再次默认。

  杨景澄脸上笑着,心里却浮起了更多的疑问。说不通,李金子的话,总觉得哪有漏洞。不过,他的那句质问倒很恰当——他与章士阁结仇,得利的是谁?

  门外倏地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众人寻声望去,竟是许平安三人狂奔而来。杨景澄嚯的从椅子上站起,急声问:“何事?”

  许平安一脸铁青的道:“章士阁死了!地道内所有的人,无一生还!”

  杨景澄惊愕的瞪大了眼:“谁杀的!?”

  许平安咬牙切齿的道:“外间疯传,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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